“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观主垂眸,“苏城不是我杀的。”
“但你嫌疑不小。”坐在她面前的两个京官道。
“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拿我去交差我也别无二话。”观主低头道了声“无量天尊”。
两个京官脸色顿时涨的通红:什么叫拿她去交差?有些话看破不说破,这女冠也委实不够圆滑……难怪苏巡按当年反悔了。若不是寻人寻的一筹莫展,那嫌疑重大的嫌犯不知怎的竟放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他们也不至于再到这里来找这女冠问话。
一场问话问的不欢而散,两个京官冷着脸离开了。
“人还是找不到。”谢承泽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两张新贴的告示,原先是各自找人,唯恐引起对方的注意不敢大肆宣扬,眼下寻了几天都寻不到人已经不再遮掩了,偏偏就在这两方人马的大肆搜寻下,人还是放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徐和修手里摆弄着一把折扇,看了眼那两张新的告示,道,“孙公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躲,一时半刻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若是容易找的话,陛下又何至于特意让他们携密旨出行?
“你们看过戏法么?”在一旁静坐了半晌的年轻公子突然抬起头来问他们。
戏法?这时候是讲这种闲事的时候么?谢承泽与徐和修有些讶然。
年轻公子只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骡马市那些杂耍手艺人变戏法最是喜欢玩障眼法,城中早搜了不知多少遍,与其抓着一个人便又是揉脸又是扯胡子检查有没有乔装打扮的,久寻不到还有另外一个可能,也许他们人早不在城中了。”
“城外也不是没找过啊!就是临近的姑苏等地也早翻过了。”徐和修摇头道,“并没有找到他们的人。”
“作奸犯科这种事情孙公是不会做的,所以那个乔小姐定是好端端的。据那些人所言,这乔小姐又生了一幅好相貌,落入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所以若真要找,这两个人应该极容易寻找才是。”年轻公子想了想,道,“如此却还是找不到,我想我们或许找错地方了。”
“什么意思?”谢承泽有些糊涂了,“这整个江南府还有我们不曾翻过的地方吗?”
“有的。”徐和修却在此时突然出声,他脸色微变,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一个地方,所有人都不会去翻。”
“哪个地方……”谢承泽皱眉,正要问下去却忽然变了脸色,“难道……”
年轻公子点头,说出了三个字:“玄真观。”
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就在玄真观附近,兴许走路都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乔苒移开了遮在眼前的叶子,被那怪老头打发到山脚下来采药,此时她离玄真观已经有些远了,远到一片叶子就能遮住整座玄真观。
她将叶子抿在口中,吹出了一声欢快的声音,抓了一把疑似老头要的药草丢进了身后的箩筐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不仅是救活还要救醒,乔苒叹了口气:所以古往今来救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没有被人这般指使着跑来跑去过。就是现世里再怎么爹不疼娘不爱的,还要遭受数不清的暗害,她也是正经联姻的产物,未来手掌两家大权的大小姐,没有人会指使她跑来跑去。到了这里,虽然是个被赶出来的小姐,但身边有红豆这么个丫头,自然也没有被使唤过。
这一回,碰到了这个怪老头,没想到倒当了一回跑腿的。夕阳的余晖之下,满目的山景都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橘色,乔苒随手抓了一把路边的野花拿在手里把玩,药草采到了,可以回去了。
从山脚走上半山腰的平坦地,远远就看到那怪老头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仿佛陷入沉思一般一动不动,对此乔苒已经习惯了:这老头一贯如此,想事情时不能打扰,有时候一想就是大半天的。
她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他:譬如他是谁。这样厉害的医者应该不是普通人,又精通符医……该不会是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王孙公吧!这般一想却又笑了:怎么可能?她哪来这样的运气!这具身体克不克亲,她不知道,但运气不大好倒是真的。
“咯吱”一声,推开松动的木门,乔苒走了进去,扯了扯绑在身上的箩筐,对他道,“药采来了,你……”
一只手猛地扣上了她的肩膀,乔苒一惊,低头对上老头充血的双目,他一张嘴,满目的赤红溅了她一脸。
黏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走!”几乎是从牙关中蹦出的一个字,乔苒紧接着就被一道大力撞飞了出去。
尽管有山间杂草为垫,乔苒还是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一群蒙面人从不知道哪里冒了出来,气势汹汹而来,乔苒吓的一惊,身后老头的声音带着怒吼声传来。
“走!”
乔苒大步向前走去,身后兵刃交夹声络绎不绝,她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不敢回头看。
走,快走!身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她脚下一个趔趄,连人带筐翻倒在地,三枚柳叶镖就这么插在了她身边的地上微微发颤。
院子里蒙面人影交错,那老头的身形在交错的人影中愈发瘦小,瘦小到几乎辨不清楚。
怎么办?初时的慌张之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爬起来,想要过去,却又停住了。
她不会武,过去只能添乱!一抬眼,玄真观在山石丛林间巍然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