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难受的秋秋小嘴一扁,一下子哭出来了。
宋杏花听到秋秋诉委屈,看着秋秋哭,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却还记得安慰孩子,轻轻拍着秋秋的后背:“秋秋乖,不哭;奶奶不疼秋秋,妈妈疼秋秋,妈妈疼……”
说到最后,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春春夏夏本来没想诉说自己的委屈,可听秋秋那么一说,她们两个也觉得心里面难受,秋秋受过的委屈就是她们受过的委屈,甚至因为年龄摆在那,她们俩受过的委屈比秋秋还厉害,一直不哭不代表心里面不难受,只是一直以来都在强迫自己别往这方面想而已,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痛痛快快说出来的机会,她们两个憋狠了的小丫头对视一眼,当大姐的抢先一步。
“奶奶就是偏心!就是偏心堂弟堂妹!还偏心大伯娘,大伯娘不干活就是身体不好,大伯娘整天要□□米细面就是城里人金贵;我妈不干活就是贱蹄子翻了天,想给我们姐妹俩多盛一粒米就是想吃垮了家里头,奶你就是偏心!“
曹夏夏嘴笨一些,不怎么会说话,就只会干巴巴跟在姐姐后面附和:“偏心!偏心!”
老叔公看着眼前这场面长叹一声,心里面知道这家是必须分开了,他对曹老太有些不满,这侄孙媳妇也太不像话了些,都是同样的儿媳妇,怎么还能这么区别待遇的,就算生金他婆娘生了龙凤胎,难道生银婆娘这么些年就没了苦劳?
他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生金他婆娘不是个好的,人家心就没和他们这些下里巴人扎在一起,以后要是有了机会,人家还是要往城里去;生银媳妇就不一样了,人家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老实,心肠也好,以后侄孙媳妇要有个万一,生银媳妇肯定不会干看着。
结果这侄孙媳妇可好,硬生生和生银一家生分了,眼瞅着要分家了,还不肯痛痛快快地分了家,非得在如今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婆媳关系里再砍一刀。
老叔公不愿意参与别人家的家事儿,可曹老太也是他侄媳妇,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曹老太把自己坑的没了退路,捶着老腰从自己的马扎子站起来:
“侄孙媳妇,你这家分得不地道,你只说了钱和口粮,可宅基地怎么分还没安排,还有自留地,总得给老二家留一些;老二家三个丫头瘦弱,你瞅瞅老三丫头,我可记得就比瑞雪小一年,你瞅瞅这俩孩子搁一块儿差别多大,鸡挑好的能下蛋的给老二家两只;家里那些能分的家伙什,锅碗瓢盆啥的,该给老二的也都给他们。”
尽管他是站在曹老二这边的,却也没太向着曹老二,比如说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存款,老叔公就没提及。
曹老太心里也和明镜似的,知道老叔公这是对她不满意了,要敲打敲打她,老叔公是曹家辈分最高的长辈,她不敢不孝敬,况且她也确实累了,更是因为叫秋秋揭了老底,脸上火辣辣,恨不得这就钻进屋,也就松了口:
“……既然老叔公这样说了,那就听老叔公的吧;既然杏花不愿意和红枣一块儿住了,那就把离家最远的那块宅基地给老二,就村北头那块,再把和北头挨着的那块自留地给他;至于鸡,老二一会儿自己动手逮了就是。”
曹老太到底还是耍了阴招,村北头的那块自留地虽然大,可地方荒凉,人烟少,想借点柴盐酱醋都不方便;自留地就更不咋地,满地石头,贫瘠的了不得,只是大冷天,闺女老婆哭得直哆嗦,秋秋还打了两个喷嚏,想起梦里面他家老三就是个病秧子,曹老二也不敢再掰扯,就点头同意。
王长贵写出来字据,曹老二签字画押,老叔公几个见证人也都签字画押,曹老太拿出来二十五块给了曹老二,又让曹老二搬了二百斤粮到二房里头,把锅碗瓢盆这样能分的家伙什分了分,这就算是彻底分家了。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王红枣就扯着想对曹老二说些什么的曹老大回了屋,至于丰收瑞雪,王红枣怕曹老二再翻了混,早早就把他们赶回了屋,曹老大是个耙耳朵,哪怕他想和曹老二说说话,想劝劝曹老二,让他别冲动,和妈道个歉,继续过日子,也不敢推开王红枣的手,只能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曹老二,直到被王红枣拉到屋子里,关紧了房门。
曹老二也懒得和他瞎几把扯,赶紧就催促宋杏花回二房那屋,想让宋杏花和秋秋暖和暖和,可秋秋小性子犯了,她一点都不想和曹老太生活在一个院子里面,搂着宋杏花哭的凶狠:
“不住这!不住这!不和狼外婆住一块!我要回家!我要妈妈!”
曹老太:……
嘿这小兔崽子。
得。
咱惹不起,看了也生气,咱进屋躲着去。
气了个半死的曹老太扭头钻进了屋子,大门摔得震天响,秋秋一怔,哭的更是惊天动地,宋杏花怎么哄也哄不好,还是王长贵看不下去了,蹦出来打圆场:
“行了,孩子心里委屈,不愿意在里面住着,也别逼孩子了,我听说秋秋今天差点叫打死,肯定是怕了,咱们生产队里头不是有间茅草屋吗,虽然屋顶破烂了点,但是也挺结实,我先回去让你嫂子给打扫打扫,杏花同志你先带孩子在里面住几天。“
宋杏花其实也不乐意再和王红枣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头,只是暂时没地方可去,听到王长贵这么说,她也觉得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犹豫了下:“那就谢谢嫂子了。”
“谢啥,只要你别再抱着孩子撞死在曹家门框上就行,”王长贵说的是真心话,“那行,我先回去和你嫂子说一声,过会儿你带着孩子直接过去就行,曹老二,这狼我也先扛回去了?”
曹老二没听见狼,他敏锐的小耳朵只抓住了前面的几个关键字儿。
生产队的茅草屋。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曹老二一个激灵,想起来了梦里面他足足熬了十几天的那个四处漏风的破茅屋。
他,他曹老二这么一番操作下来,结果就是提前了十几年住进了这破茅屋?!
不成!
绝对不成!他必须赶紧把属于自己的房子给起喽!起三间最结实的砖瓦房,炕要烧的旺旺的,上头铺三大床棉被,就不信他还能冻死在茅草屋里头!
只是,既然要尽快起房子,还要起砖瓦房,他手里头这点钱就不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