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还是喜欢她在御前待着。否则不忙时还好,他随时可以过来,如今忙起来他整天整日地扎在案牍奏章里,抬头见不到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顾鸾没多犹豫,点了点头:“好。”
比起后宫,她也更喜欢在紫宸殿待着。
一拍即合,都很愉快。顾鸾转而吩咐燕歌传了膳,用完晚膳,燕歌又入殿禀了话:“太医给那位姑娘看过了,上了药,说让好生养着。”
不多时,张俊自殿中退出,走进厢房,皮笑肉不笑地躬身:“姑娘安好。”
房中的秀女顿时紧张。她的脚是真疼,早些时候她咬紧牙关费了好些工夫才崴成这样。可见到这位御前的掌事公公,她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公公……”
张俊垂眸:“皇上看您伤了脚,怕您养不好落下病根,吩咐毓秀宫单独拨个院子给您,再指几个宫人过去侍奉。外头已备好送您回去的步辇,走吧,下奴随您去一趟。”
秀女心中一喜。
这样的厚待,难不成皇上对她……
她又赶忙道:“不敢劳烦公公,臣女自己回去便是。”
张俊睃她两眼:“下奴还要去跟毓秀宫交待清楚呢。”
“哦……”那秀女了然,不敢耽搁,赶忙随张俊往外走。
两名宦官搀扶着她,她顾不上疼,只想尽量跟上张俊。脚腕处的一阵阵酸痛直往上灌,几能涌至膝间,却只在她心中激起一重重喜悦。
若她能入选可就太好了。哪怕位份低些也不怕,她可以慢慢往上爬。
嫡母说得对,家中只空守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爵位是不行的,她那几个不争气的哥哥也指望不上。
若她能讨得皇上的欢心,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行了近三刻,一行人才到了毓秀宫。早些时候已有御前宫人先一步赶过来挑好了院子,见到他们就上了前,恭恭敬敬地将人往院子那边请。
张俊则直奔后院,去见几位教习女官。这个时辰几位女官也已回屋歇着了,听闻张公公来都是一愣,匆匆迎出屋,张俊在院中站定脚:“连个秀女都管不好,您几位可真是办了个好差事。”
几人尚不知出了何事,面面相觑。
张俊轻笑:“方才送回来那个秀女你们最好是能看住,让她好好养伤,别再惹出什么事来。今日这事,若依皇上的意思就该直接打发她回去,是佳妃娘娘心慈才先留下了她。倘使她再出什么事,你们这教习女官我看也不必当了!”
张俊说罢,拂尘一挥,转身就走。
几位女官打了个寒噤,忙差人去纯熙宫打听究竟出了何事,千叮咛万嘱咐地让那生得灵巧的小宫女嘴巴甜些,千万惹纯熙宫的姐姐们不高兴。
毓秀宫西侧的院子里,那秀女虽然脚还疼着,却一夜好眠,梦中尽是好事。
翌日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天色惊坐起身,匆忙起来穿衣裳。
“姑娘。”两位年近三十的女官进了屋来,见她着急,和和气气地上前帮起了忙。
秀女埋怨道:“怎的不叫我一声。这么晚了,怕是误了好些事。”
“不会无事的。”其中一位淡淡道,“皇上吩咐,让您好生养伤。”
秀女摇头:“规矩总要学的。”
“不必学了。”那宫女顿了顿,“往后的日子,您都不必学了。”
这声音太冷、太淡,飘忽而不带感情。秀女正穿衣的手一顿,怔怔抬眸:“姑姑什么意思?”
“姑娘好生歇着就是了。”二人立直身子,垂眸毫无感情地禀着话,“虽说依皇上的意思就该即刻打发您走,但既然佳妃娘娘开口求了情、皇上也应允了,咱们便也会依旨好生照顾,供给您的衣食皆会是毓秀宫里头最好的,左右也就这十来天了。可姑娘您也要知道,奴婢们在宫里当差都不容易,您若还不能安分,非要惹出什么事来,奴婢们的前程便就毁了,您最好心里有个数,别贸贸然地往这院门外去,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话落入那秀女耳中,犹如五雷轰顶。
“什么……”她薄唇翕动,惨白着脸色连连摇头,“不……不行……”
与此同时,佳妃的贤名却在毓秀宫里传开了。秀女们私下里聊起来,都感叹佳妃娘娘可真是个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