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鸾想了想:“昭容娘子觉得皇上会来,是奴婢劝的,其实说不上。皇上本就是有心好好教养孩子的人,只是大公主与皇长子都才刚几个月,他当中又出去南巡了一趟,不免不太知道该如何当好父亲,也在摸索。所以奴婢提起来,他才听得进去,心里就记下了这事,愿意常来。”
“仪嫔要孩子这事,亦是如此。”顾鸾顿了顿声,“皇上本是仁善之人,断不会愿意看到母女分离之事,仪嫔家里搬出功勋说事未必有多好使。他如是允了,无非是那折子让他信了大公主有个出身尊贵的生母会更好――皇上头一遭做父亲,在如何才算对孩子好这事上,拿错主意也是难免的。昭容娘子想留住大公主,唯一要防的就是这一点。”
贤昭容心神不宁地追问:“那我当如何做?”
“慈母之心摆在面前,就是最让人动容的了。”顾鸾和颜悦色道,“皇上有时忙起来顾不上来永宜宫,就着人将大公主抱去紫宸殿,昭容娘子从来不跟着去。若让奴婢说,昭容娘子就该跟着去才好,平日里若大公主有个小病小灾令昭容娘子担忧得彻夜难眠,昭容娘子也大可让这些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去,莫因觉得是做母亲的分内之职就不好意思说。皇上看到昭容娘子是一片慈母柔肠,自会觉得出身高低反是小事,照顾好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到时候奴婢再依昭容娘子所言去提一提那些话,方能事半功倍。”
贤昭容拧着眉头静听,边听边思量。待顾鸾说完,她露出了几分迟疑:“我是……我是怕皇上不喜欢我,我若次次都跟着去紫宸殿,日子久了,他会不会就连公主也不想见了……”
“这叫什么话。”顾鸾失笑,“皇上对昭容娘子确是说不上宠,却也并无厌恶之心。您是做母亲的,跟着襁褓婴孩去什么地方都是天经地义,切莫自己想得太多。”
是这样?
贤昭容凝神苦思半晌,拿定了主意:“那好……那我知道了。”
“今日奴婢就可以先帮娘子带一回话。”顾鸾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榻桌上放着的一枚荷包上。
这荷包一瞧就是贤昭容刚绣出来的。贤昭容绣工不错,闲来无事做些东西样子都精巧。大公主衣衫、襁褓上的绣花多是她亲手所制,件件都很漂亮。
顾鸾指指那荷包:“娘子将这香囊赏给奴婢,奴婢回去就找个机会让皇上知道这是娘子绣的。顺着话茬,再告诉皇上娘子常常因给公主绣衣忙到深夜,娘子看行不行?”
“行……”贤昭容略作迟疑,便点了头。
。
紫宸殿里,楚稷忙完了手头紧要的事,又让张俊将仪嫔家中上的那道折子取了来,一语不发地看了一遍。
仪嫔想要大公主。
这原不是大事,贤昭容是宫女出身,宫女出身的嫔妃生下孩子交给出身更尊贵的嫔妃抚养合情合理。
只是,他因为先前的纠葛和梦境所见,信不过仪嫔的人品。
今天白日里在听张俊读这奏章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更多。
他感觉肩头一沉,侧过头,恍惚里看到一个年轻姑娘从后面环住他的肩。他隐约知道这就是他的长女,听到她软软糯糯地说:“父皇,给母妃晋一晋位份好不好?一直以来她都只守着儿臣。如今儿臣成了婚、有了孩子,进宫的时候也少了,儿臣怕她过得不好。”
画面一转,他看到自己点了头:“行,朕晋她妃位。”
再一转,他又换了个地方,好像是在贤妃宫里。他看到贤妃病了,情形并不太好,大公主守在她床边,大概是守了太久,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他上前拍了拍她,劝她好好去睡一会儿,她脸色惨白,说话都没力气,却摇头:“儿臣没事……”
他能看得出她们母女情深,再想想仪嫔做过的事,就更无意让仪嫔抚养大公主。
但这折子……
楚稷啧声,暗觉棘手。
这折子写得太过感人肺腑,仪嫔家中又几代簪缨,若不能回绝得巧妙,不免显得不近人情,伤了老臣的心。
得好生措辞才行。
楚稷斟酌着言辞,忽觉眼前人影一晃,抬眼就看见顾鸾。
他一哂,不及唤她,她已脚步轻快地行至面前,手中的东西往他眼前一举:“好看吧?”
他伸手握住,定睛见是枚荷包,笑道:“好看,自己绣的?”
“贤昭容绣的。”顾鸾衔着笑,小心地将荷包收进袖中,“奴婢看着好看,就讨了来。”
他微微凝神,看看手里的奏章又看看她:“朕正好也有件与贤昭容有关的事,你帮朕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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