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缕流苏乃是珍珠所穿,被他一玩就撞得作响,扰了顾鸾清净。顾鸾一壁按住,一壁恶狠狠回头瞪他,他低笑:“这么凶。”
说完,他就又乖乖拥着她了。顾鸾也转回头去,静望明月,望了半晌,长声吁气。
算了,直说吧。
她定住神,薄唇轻启:“有个事,得告诉皇上。”
“你说。”
她便回头寻觅:“张俊呢?”
楚稷不解,还是松开了她,唤来张俊。
顾鸾的目光落在张俊手中的笼灯上,便道:“笼灯借我一用,我要里头的火烛。”
“哎,好。”张俊面显惑色,犹是依言将灯放下,小心翼翼地将其中燃的正旺的火烛取了出来。
顾鸾摸出那香囊,走到张俊身边,将香囊一分分地缓缓靠近火烛。眼瞧尚有一寸之遥,火烛的光焰半分都未触碰道香囊,香囊却倏尔窜起火苗来。
顾鸾蓦然回身,信手将香囊掷进太液池里。
“扑通――”香囊落入湖中,火光熄灭,消失不见。
楚稷一时不明,只看着她,顾鸾上前两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同样的香囊,奴婢房里还有十一个,皆是尚服局昨日新送来的。鸾歌细心,打开查验觉得香料色泽发白,就请医女去看,医女未觉有异,只说或是近来太晒,晾得发白所致。”
“可今日晌午,奴婢又找吕太医看了。吕太医说,那是因外头涂了层磨得极细的火石粉。倘使温度高些,即会燃起。”
“而尚服局却告诉鸾歌,可将这香囊挂在靠近笼灯处。燃灯时热气一蒸,香气即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日若奴婢不回房,房中不会燃灯。燃灯时,奴婢必在房里。”
言毕,她便不再多言一字,只等着楚稷的反应。
上一世她不曾见过年轻的他面对后宫争端的样子,亦不知他会如何料理。但她想得明白,只消此次他有那么一点息事宁人的意思,日后再有这般的事情,她都不会贸然同他讲了。
楚稷听罢,眼底微颤:“张俊。”
他神情沉得可怕,张俊躬身上前,却不敢出一点声响。
“你带着人,先把尚服局围了,再去阿鸾那里将香囊尽数取来,让鸾歌去尚服局把送香囊的宫女识出来,交由宫正司审。”
再凝神想想,他又说:“请宜姑姑进宫一趟,去宫正司镇着。不论审出何人,一概直接到紫宸殿回话。皇后和母后那边,先不必惊扰了。”
“诺。”张俊一揖,领命而去,心下已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如是圣上想要轻拿轻放,是万万不会劳动已出了宫的宜姑姑的。
“阿鸾。”楚稷走近几步,伸手将她揽住,“别怕啊……”他的神情柔和下来,声音也柔和下来,“朕会查清楚,不会出事的。你若不安心,也可自己去宫正司看看案卷,没关系。”
顾鸾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话,持续了大半日的惊惧与烦躁一点点舒开。
不知不觉的,她竟勾起了一点笑意,轻轻地点头,应了声:“好。”
。
宫外,张俊来传圣上口谕时,柳宜原正悠哉哉地用鲜牛乳调成的糊糊敷着脸。乍闻皇帝要她回宫办差,她心里一讶,这份讶色惹得神情扭曲,敷脸的糊糊便有许多地方粘连到了一起,还有许多地方出现了裂纹。
柳宜胡乱抹了两把,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就这么望向张俊,她怒然质问:“要我盯着宫正司办案?顾鸾呢?”
“……就是顾鸾的案子,有人要害顾鸾。”张俊赔着笑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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