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龚承允颇有些无奈,斟酌着言词,“那有需要——”
刚想说找王助理,冷不丁又想起上次的事情,他闭上嘴巴。
一声叹息:“你好好照顾自己。”
栗枝笑着说:“我都这么大人了。”
她是真觉着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等龚承允走后,栗枝才忽然觉着,啊,原来房间这么大,这么空旷。
空旷到像是沉静的一汪海,石子投落都发不出什么声音。
她隔离的时间好久好久了,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和人聊天、通话。
但栗枝却想和人聊聊天,或者看着,只要有人在就好。
可是……
企图和她打招呼的小朋友被家长紧张兮兮地拉走,念叨着得赶紧全身上下一起消毒;
往日里熟悉的邻居在这时候仿佛变成了仇人,见到她都要躲着走。
栗枝在ICU苦苦挣扎求生存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治愈后仍旧要面临这种困扰。
她能理解。
可她宁愿自己不理解。
在高中遭遇那场意外之前,栗枝尚属于人缘好的那种,但那次意外让她遭到了有意无意的有色眼光和疏远,她也慢慢地变得沉默、内向。
后来秦绍礼将她从沉静的海中拉出来,她才渐渐地又适应了阳光。
栗枝已经习惯了被朋友包围,如今忽然被世界“抛弃”,其中落差,仿佛又让她回到了高二的那个暑假。
很痛苦,喘不过气。
龚承允离开的第二天,栗枝给自己煮了面。
社区和医疗监控人员上门,来给她测量核酸。
虽然对方仍旧戴着厚厚口罩,穿着防护服,有着护目镜,但栗枝觉着很开心。
终于又可以和人面对面地说话了呢。
她不敢把这种喜悦表现的太过,以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和可怜。
栗枝不想让自己显得过于可怜。
她不想要别人可怜她,同情她。
只是啊只是,不管怎么努力,栗枝仍旧感觉到自己在不住地下坠,下坠。
好像失足坠落悬崖,空气挤压的她不能呼吸,她想要奋力从这种虚空中挣扎出来,想要有人能够伸手拉她一把。
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下面是深渊,只有不能呼吸的沉寂。
她想要呼吸。
想要自由。
想要健康。
……
好似有诱惑的黑影在她耳侧低语,劝她放弃,要她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