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染了。
助理就住在秦绍礼隔壁,当听到外面急促脚步声后,他下意识地起床,飞快出去,却只能看到隔壁空荡荡的房间,门也未来得及关,正发出滴滴的提醒声。
助理从秦绍礼决意脱离父母势力时就跟着他,往日里见到的秦先生始终温文尔雅,从容不迫,仪表整洁,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秦绍礼连拖鞋都没穿,就这么赤着脚往医院方向而去。
如此,如此。
助理方才稍稍眯了一会,还没有彻底清醒,记挂着秦绍礼的状况,不敢大意,匆匆跟过去。
好不容易跑过去,累的气喘吁吁,助理却见到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秦绍礼。
他已经失去以往的镇定从容,衬衫并没有更换,上面还有些压出来的褶皱,赤着脚,站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之上。
有些碎石子已经划破他的脚,洁白的地板上,有着些许鲜血的痕迹,滴滴答答,血迹暗淡。
秦绍礼好似并未察觉。
包括他那只尚未取出钢钉的右腿,就这么支撑着身体。
隔离区自然不允许病人家属进入,秦绍礼也并未要求进入,只是克制、礼貌地问,今晚送来的那女孩如何了。
虽然声音冷静,但助理感觉他的情绪已然失控。
好似海上低旋盘桓、酝酿着的一场风暴。
强压着雷电骤雨。
医护人员能体谅他的心情,温和地看了记录表,询问:“先生,请问您是她什么亲属?丈夫?哥哥?”
助理看到秦绍礼脸色一下子灰败。
他第一次从秦先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就好像一个错过花期的旅行者。
兜兜转转,漫不经心,错过了花儿努力开放的季节。
等到秋日凋零,花儿凋谢,才明白自己当初错过了什么。
秦绍礼说:“我是她表哥。”
如今就连身份都说不清。
只能假借。
连关心她的资格都没有。
“病人的状况有些危险,”医护人员尽量用了一些能接受的措辞,“方才检查,病人的血氧饱和度掉到90度以下,现在上了无创呼吸机……不过您也别太担心,病人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错,我们的护士会24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主管医生如今也在病房中……”
秦绍礼说:“谢谢你。”
助理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秦绍礼说这话时候也很冷静,助理原以为先生会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他还以为先生会着急。
但并没有。
秦绍礼客气地谢过了医护人员,面对医护人员提醒他穿鞋子,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回应。
只是唇边的梨涡却始终没有露出来。
他赤着脚,走在医院走廊上,碎沙砾和石子深深地镶嵌到了皮肉之中,磨出鲜血,他仍旧未曾察觉,只和助理温声说:“小刘,你能帮我把鞋子拿来吗?我去医院花坛那边等你。”
助理忙说一声好。
他看着先生稳稳地走向花坛,坐在那边的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