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之后,余洲看过宋凡尔手里最初的《灰烬记事》。
灰烬记事里说他之所以能回到Alpha时空,是因为在“缝隙”中自杀,并借助了“眼睛”的力量。
余洲:“我没有自杀。你们这样乱写,才会导致柳英年……”
他忽然停顿了。宋凡尔:“这不是你说的么?你说你死过一次。”
余洲:“我说的是掉海里那次。我认为骑着骨骸出海的我已经不是原本的我了。”
宋凡尔:“那我们修改。”
余洲:“不用不用。让柳英年记住这些吧。”
他继续翻看,发现调查局花了很多笔墨去描写余洲回来之后何其不正常:行为、言语、逻辑,全都十分混乱。
余洲:“……我有吗?”
宋凡尔:“这个不能改。自从你出现,你知道‘深孔’调查组里头多少人蠢蠢欲动,想找个陷空跳跳吗?”
余洲:“包括你。”
宋凡尔:“所以得把你的症状写得夸张点儿,免得误导更多的人。”
余洲只得笑笑。他要了一本《灰烬记事》,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就反复翻看。
余洲在宋凡尔和调查局的监视下,度过了漫长的十年。
期间不断有新的消息传来:
某年某月,调查局接到余洲家乡警局的一个协查请求:一个名为余洲的无户籍人员到派出所准备补办身份证,经过抽血化验,发现他和十几年前名为“文斯渊”的失踪儿童DNA匹配。但该儿童父母已经双双在“陷空”点失踪,人口档案封存。警方希望调阅文锋、季春月夫妇的详细档案,以便核对余洲身份。
这个已经被余洲叙述过的往事立刻触发了“深孔”调查组的响应机制,宋凡尔和警方沟通,要求他们不要处理,也不要管理。余洲当时就在调查局,他听见电话彼端带着浓浓乡音的警察大声责备:你们这样很过分、很过分!
某年某月,他接到宋凡尔的电话:柳英年出现了,他报考了调查局,笔试还行,面试成绩极差。这人性格太内向了,又有点儿轴。余洲连忙提醒:一定要留住他。过两天宋凡尔告诉他,人留下来了,当实习生,柳英年做的“陷空”相关时空模型论文,相当有意思。
某年某月,余洲和宋凡尔去了临江市。他在临江中学校门外第一次看见活蹦乱跳的姜笑。余洲不敢和她打招呼,只是远远看着。“我们不能阻止任何必然发生的悲剧发生。”宋凡尔不断提醒他。余洲回答:我知道。
包括宋凡尔在内,知道“柳英年”“付云聪”“姜笑”这些名字对整个事件影响的,只有调查局最高权限的四个人。
余洲牢牢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捡到的久久。临近那一天的时候,他实在忍不住,主动提出请求:他想回家乡看看。
余洲每年都会回一次家乡,看望奶奶。去年他送走了奶奶,之后一直惦记着久久。宋凡尔答应了,她对这个来自特殊时空的女孩子深感兴趣。
“你又带着那颗眼球?”调查局派车送两人回去,车上宋凡尔忽然问。
余洲:“你怎么知道?”
宋凡尔:“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余洲:“那你是不是也带着你家里人的照片?”
宋凡尔瞪他:“那怎么一样。”
余洲笑笑:“一样的。”
樊醒那半颗眼球,余洲装进牢固的小盒子,总是放在背包夹层。无论他去哪里,随身携带。这是他与樊醒,还有“缝隙”里的父母同伴,唯一的联系。
抵达时已经是傍晚。余洲几乎立刻想起,这时候他正和谢白共进晚餐。谢白说了些温柔的话,用一种他极少在别人脸上见过的眼神注视他。余洲一边低头狂吃一边心脏乱跳。此时回忆,虽然结局惨淡,但他仍忍不住笑起来。
废品收购站门口几乎没有人。余洲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了。他打开车门,宋凡尔紧跟着他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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