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蟾先落地。他在地面上跳了两下,似乎确认地面的牢固程度,末了才抬头:“可以,下来。不要乱跑,和我站在,一起。”
除余洲和白蟾之外,樊醒、柳英年和许青原都把口鼻紧紧裹住,艰难呼吸。鱼干恢复成小鱼骨头模样,抱着余洲手指头呜咽:“每次、每次吃苦的都是鱼家……”
余洲摸摸它的干瘪小脑袋,一行人在白蟾带领下往前走。
白蟾十分谨慎,始终不说话,众人被他情绪影响,走得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
“……那是什么?!”鱼干忽然惊叫。
白蟾在队列最前方抬手示意众人停步。眼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水沼泽,沼泽中冒出无数不规则的圆泡,土褐色,浮在泥泞的水面上。
“喂,白蟾,”樊醒忽然问,“这些也是历险者?”
白蟾头也不回:“嗯。”
余洲没看见任何历险者。他正要问,身边柳英年忽然紧紧攥住余洲的手,脸白如纸。
柳英年和余洲脚边的沼泽正缓缓冒出一个圆泡——但那并非圆泡,而是一张人脸。
五官仿佛正在融化一样,没有清晰轮廓,双目空洞,一张嘴缓慢张合。看不到躯体,只有脸浮在沼泽上。灰色的眼珠子转动,死死盯着柳英年与余洲。
“他们都,融化了。”白蟾说,“和这个鸟笼,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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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伙商量着给鱼干送锦旗,最后写的是:虽丑,但好。
用的是草书,鱼干根本看不懂,只知道是夸自己的,美滋滋盖着睡觉。
次日,鱼干睡眼惺忪:好奇怪,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老有人跟我说丑丑丑。
众人顾左右而言他。
余洲于心不忍,最后偷偷把锦旗扔了。
第77章骷髅红粉(15)
经验丰富的历险者进入“鸟笼”,对自己可能遭遇的一切早有预料:或者是安乐王国,或者是痛苦的死亡。
但没有人预料到,自己会“融化”。
白蟾所说的“融化”并非肉体的消亡,它是一种缓慢的同化:在漫长的时间里,被土地束缚的历险者会被土地吞噬,最终成为土地的一部分。
他们并未死去,但也不算活着。这是一种奇特的生存方式:历险者的骨头化为土壤之中的根须,皮肤血肉化为石头、砂子、黏土,唯一能证明他们是人——曾经为人的证据,是泥水中浮现的泥褐色五官。
甚至还不止这些。
白蟾指点周围的石头。那一块巨石,要站得够远才看出,隐约是几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模样,像是怕冷而取暖,又像是临死时对他人身躯最后的依赖。小一点儿的石头散落周围,半嵌在土地里,是几颗沉默的头颅,勉强能看出骨骼形状。
“还有树。”白蟾说。
枯死的黑色树干上,瘦伶伶戳着同样黑色的树枝。树枝张牙舞爪,余洲竭力分辨,忽然看出了手肘的位置。在认清手肘的瞬间,他看懂了身边这些枯黑的死树:上面尽是与树干同化的人类躯体,手和脚覆盖粗糙树皮,僵硬地扭曲,是半死的人,是树的尸体。
余洲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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