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出了什么事。余洲压抑下心中惶恐,拨开眼前浓密灌木。
这里绝对不是白蟾的“鸟笼”。它属于别的笼主。而正如樊醒和许青原所看见的:有什么正在侵蚀这个“鸟笼”,所有的生物全都被侵染、变异。
余洲心头一凛:他忽然想起白蟾的话——在其他的“鸟笼”中,历险者已经发生匪夷所思的异变。
一个瘦长的、呈骨架形状的怪物从不远处走过。它上半身的骨头如同在爆炸瞬间凝固了似的,乱纷纷地戳在脊椎上。骨头上生出新的脑袋,拳头大小,有眼耳口鼻,十几个脑袋正在齐声说话。
“有人……陌生人……”在混乱的声音里,偶尔夹杂着几句余洲能听懂的话,“气味……我闻到陌生人气味……”
余洲藏在灌木丛中,屏息不动。
一条四脚蛇从他身边直立经过,余洲吓了一跳:这东西的前爪是人类双臂,正抓着一块银白色的鳞片。
四脚蛇显然也被他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时,骨头怪的脚步接近了。瞬间,周围像是炸锅一般窜出十几条四脚蛇,全都奇形怪状。它们显然惧怕这骨头怪,疯狂四散。
余洲面前的四脚蛇也想逃窜,但怎么跑都在原地踏步。它回头一瞧,余洲压住了它的尾巴。瞅准了四脚蛇张口的瞬间,余洲一把捏住它脑袋,手指嵌入四脚蛇口中,封住了它的声音。
骨头怪追着四脚蛇们跑远了。余洲远远看见它拎起一条四脚蛇丢进口中,很快,新的脑袋气球一样从它肋骨上鼓起来,呜哇呜哇地,开始大哭。
余洲:“……”
他隐约猜到缘由,但不敢细想。所谓的异变历险者……他们原来是这样活在“鸟笼”中。
四脚蛇在余洲手里挣扎,余洲抢过那鳞片,低声问:“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四脚蛇睁圆眼睛,继续挣扎。
余洲不知它能否听懂自己说的话,便说:“长得倒是奇怪,细胳膊细腿的,颈子这么细……能拧断么?”他装作研究,捏着四脚蛇脑袋和脖子。
四脚蛇顿时不动了,小手臂笔直举起,指着另个方向。余洲一看,正是拖曳痕迹消失的地方。
四脚蛇带余洲去的地方是一个坑洞,拖曳痕迹正好消失在这里。洞边爬满了垂蔓植物,紫黑色叶片、灰褐色长茎,间杂赤红的小花和果子。余洲仍捏着四脚蛇,探头去看。
洞口不深,圆筒状,还有几块大石头垒着,像是方便进出的台阶。这里曾有人生活过?余洲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立刻在洞的角落看见一个俯趴的人。
樊醒背上骨翅已经恢复成手臂形状,上衣破碎,一动不动。十几条四脚蛇趴在他尾巴上,正热闹地剥鳞片。
余洲气得脑袋充血,把手中四脚蛇捏得几乎窒息。他跳下洞口,几脚把那些四脚蛇踢开。四脚蛇们只只都长着人类手脚,站起来高度直到余洲小腿。它们惧怕余洲,纷纷躲开。
余洲抓起一根藤,把手里的四脚蛇快速捆好,立刻察看樊醒情况。
樊醒昏迷不醒,身上伤痕遍布。从高处坠落时护着余洲,又被莫名袭击,他受了不少伤。余洲探他呼吸,呼吸急促;再探他胸口,惊讶地发现,樊醒胸口灼烫,藏了一捧火似的。余洲立刻想起在付云聪城市中初见“缝隙”的意志时,樊醒的体温也曾这样升高,而热源显然就是他的心脏。
“樊醒?”余洲呼唤他名字,樊醒紧闭双目,没有任何反应。
余洲把樊醒抱在怀中,樊醒浑身滚烫,失去意识似乎让他无法化为人形,虽然体型与平时无异,但四根手臂和尾巴都显露了出来。
逃窜开的四脚蛇纷纷又聚拢过来,围着樊醒和余洲。余洲怒叱几声把它们吓跑,从洞口扯下干枯的藤枝。藤枝揉成一大团,他在腰包角落里翻出打火机,心中暗赞提醒他们随身携带火种的许青原。
余洲把藤枝点燃,火才亮起,四脚蛇们怕得纷纷跳上大石头,接二连三逃出洞口。
唯独被余洲捆结实的那个逃不了,瑟瑟发抖。
火给坑洞带来了一些温度。余洲不敢走开,生怕那些四脚蛇会再度回来继续剥樊醒的鳞片。但樊醒现在需要降温,需要水。洞里没有水。
余洲抱着樊醒坐在洞中,忽然看见那唯一剩下的四脚蛇滚到了地上。它在地上爬来爬去,蹭出几道笔画。
余洲仔细一看,是歪歪扭扭、极其松散的三个字:对不起。
余洲:“……”
虽然猜到古怪东西可能都是历险者变化而成,但实际看到证据,余洲还是震惊得浑身鸡皮疙瘩层起。
与四脚蛇对视许久,余洲解开藤,四脚蛇获得自由,火速捡起地上掉落的鳞片,一片片重新放回樊醒尾巴上。
无奈鳞片剥下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干得没了水分,一贴上去便掉了。樊醒尾巴上好几处伤口,露出皮肉,还渗着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