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手的主人瓮声瓮气地说话,难以分辨性别,震得鸟笼中所有人耳朵嗡嗡响:“让你保管的东西,你没能保管好,反而让历险者偷走了。”
阿尔嘉紧紧抱住亚瑟,声嘶力竭:“你只告诉我‘鸟笼’里藏了个东西,可你没说过藏在哪儿!你根本不打算让我知道……”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是一个人的笑声,是千百种人齐齐发出的嘲笑。
“我给过你许多东西,阿尔嘉。”那声音在烟火缭乱的“鸟笼”里回荡,“感激你为我保管重要的东西,我甚至允许你在‘鸟笼’里设置自己的规则,允许你把可能威胁自己的历险者变成孩子。这是我从来没给过任何笼主的恩赐。可你给我什么回报?阿尔嘉,人类都像你一样无耻卑鄙?”
阿尔嘉疯狂大吼:“你并没讲过,如果那东西不在了,你会摧毁我的‘鸟笼’!”
“谁的‘鸟笼’?”那人也笑了,“你的‘鸟笼’?谁才是这‘鸟笼’里真正的鸟儿,阿尔嘉,你还不明白?”
阿尔嘉答不上来,他抱着亚瑟的尸体,声音惊慌,表情疯狂:“你根本不讲道理!”
“为何要跟蝼蚁讲道理?”那人说,“是回收的时候了。”
手掌压了下来。
动作轻巧,就像拂去桌上的一粒灰尘。
手掌再抬起来时,阿尔嘉和亚瑟都不见了。“鸟笼”里的房子、景物,还有原住民,如同粉碎一般,在一个响指之后全数消失。空气里传来原住民们解脱一般的叹息和轻笑。
“鸟笼”成为一片茫茫空白。
漆黑的甬道和余洲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分辨不出方向,头顶仿佛裂了一道缝隙,空气寒冷。
余洲站着一动不动,他忽然抓住鱼干:“你也看到了,对吗?刚刚我们进来的瞬间,有一只手从天而降……”
樊醒从他身后走过:“什么手?我的手?”他靠在余洲肩上:“好痛啊,你割人家的手,用人家的血,一点儿都不心疼。”
余洲把他推开,黑着脸坐到柳英年身边。
柳英年表情呆呆的,抱着自己的背包不说话。见他情绪低落,余洲侧了侧头,听见他小声嘀咕:“……如果下一个‘鸟笼’也是这种地方……我还不如在这里坐到死算了……”
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尽是牢骚。说到最后,他忽然激动起来,摘了眼镜小声哭泣。
鱼干很是怜悯:“别哭了。”它用鱼尾巴轻拍柳英年的头顶:“哭得好丑哦。”
柳英年一泡鼻涕眼泪梗在喉间,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没有人心情轻松。虽然阴差阳错地从这个鸟笼逃出来,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鸟笼”会遭遇什么。
为了让大家高兴一些,姜笑开始谈论她以前经历过的有趣的“鸟笼”。
有个“鸟笼”的笼主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她的“鸟笼”是一个巨大的游乐场,只要在游乐场的游戏里赢过她就能离开。
有个“鸟笼”的笼主喜欢收集东西,历险者只要把身上可以给他的东西留下来,他就会打开门。姜笑给的是她的校徽,那个人十分惊奇,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长方形的小小的学校标志徽章。校徽上只有姜笑就读的高中名称,临江中学。那人十分珍惜地收了起来,亲自把姜笑送到门前。
有的“鸟笼”是一条长河。历险者乘船穿过一道漫长且美丽的河道,抵达码头,就可以离开。姜笑没见到笼主,有历险者想留在“鸟笼”里,但登上码头的人都会被强制推入门内。笼主似乎只想跟人分享美景,不希望任何人留在这个景色里。
姜笑在进入雾角镇之前,曾在一个奇特的“鸟笼”里盘桓了很久。“鸟笼”的笼主是一个作家,专写古怪奇特的故事。他要求每个进入“鸟笼”的人都要跟他说一个故事,但他已经听了太多太多,如果故事不能让他感到新鲜,他不会让人离开。
柳英年不哭了:“你讲了什么故事?”
姜笑:“我最后讲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他认为非常有意思,放我走了。”
这回轮到鱼干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故事?”
鱼干难得摆出好学姿态,不料姜笑根本没理它。“出发了。”她说。
五道门在黑暗中敞开。渔夫帽问柳英年:“你不走是吧?”
柳英年:“不走。下一个肯定也是恶心的‘鸟笼’!我不去!我不玩儿了!”
没人劝他,姜笑在门边冲他摆摆手,当先踏入门内。渔夫帽点头致意,算是告别,也选了一扇门。
还剩下余洲和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