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妱妱。”他在她礼毕转身准备离开之时唤住了她。
他看到她的冷淡,但想到她受到的一切,还有他母后对她做的一切,她对自己冷淡,甚至厌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自然知道兰贵妃的目的,”他道,“她想要孤和郑大人对上,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其实她若是真的了解我父皇,了解朝廷的局势,了解郑大人,就会知道她的所行有多么可笑。”
是啊,她的行为又愚蠢又可笑,可是却真的摆布了她的命运,她就是被这么愚蠢的人摆布着自己的命运,一点都挣扎不了。
她以前不也没将她二叔看在眼里,觉得他虽贪婪但却胜在心思直白,其实也就是愚蠢,并不难打发,可是可笑的是,她父亲就是为了这个愚蠢贪婪心思直白的人把自己送给了嫡支,拿着卖她的钱养着她祖父祖母,她二叔一家,供他们呼奴唤婢的生活着,供他们儿子女儿读书博前程,还不告诉她实情,让她生活在虚假的温情中对祖父祖母愧疚着,去应下他们,照拂二叔一家。
她过去十几年都被愚蠢的人左右着命运。
谁敢小瞧愚蠢的人啊?
她不想听下去,朱成祯却还在继续说,他道,“妱妱,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最近的那些流言,不管你信不信,就算之前我不知道你是妱妱,我也不曾插手。但是我仍是很抱歉,因为我没有阻止便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但你放心,我以前承诺过你的,一定会兑现,以后更不会允许别人伤了你。”
他说得认真,兰妱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也不该迁怒他,但此时她却已经十分厌倦,他的神色更让她心惊到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三皇子也就罢了,这个人是太子,皇帝病重,很可能他很快就继位为君。
现在情势这么复杂,郑愈本来麻烦已经够多了,若太子再对自己起了什么执念,自己只会带给郑愈更多麻烦。
她耐了性子道:“殿下,朝廷之事,臣妇懂得不多,但臣妇却知道,殿下贵为大周储君,这大周的江山将来就是殿下的,在边疆为大周浴血奋战的将士,也是在为殿下守护这万里江山,所以殿下完全不必对我觉得抱歉,还是问问自己,有没有对他们觉得抱歉吧。”
她说完再不停步的离开了。
朱成祯怔住,他再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一怔过后再想唤住她时,却不意察觉到了亭下一道带了满满杀气的目光,他下意识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个面目极其普通的侍卫,那侍卫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跟着兰妱一起离开了。
仿佛先前那道杀气只是他的错觉。
***
兰妱出了知客亭,侧头看了一眼郑愈,感觉到他身上掩都掩不住的冷气,心里想,自己就不该来见什么太子的,皇室的人脑子都有点问题,皇帝的宠妃脑子有问题,几个儿子也都有问题,谁沾上谁倒霉。
可是现在她什么也不能跟他说,两人便这般各有心思的回了郑府。
下了马车,入了郑府,兰妱再看郑愈,却见他已同平日一般无二了。
兰妱一直忍到了内院,才对郑愈道:“大人,我会给大人带来什么麻烦吗?”
“什么样的麻烦?”郑愈道。
兰妱看着他淡漠的神色,一时就有些语塞,难道要她说,她担心太子对她起了什么念头,将来会做些什么?万一是她想多了呢?岂不是反而挑起了他们的矛盾?
第42章
兰妱瞪着郑愈,可是他若不想让她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就算她瞪着他,把他的脸瞪出花儿来,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她不信他这样的人会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想什么。
她突然有些讨厌他在自己面前高深莫测的样子,她是信任他,可是她以前也无比信任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觉得他们虽然让嫡支带走了自己,可是他们还是最爱自己的,为了自己,那么孝顺的父亲都可以不顾年迈的祖父祖母跟着自己来京城了呢。
可现实呢?她那二叔一家都那么糟践自己侮辱自己了,可她不过是要和他们断绝了关系,她父亲就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呢。
而偏偏她还是个冷静理智清醒无比的人,令她更悲哀的是,她还看得很清楚,若不是二叔给她父亲下毒,她父亲定是不会肯签那亲缘断绝文书的,说不定还会要求自己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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