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柔情蜜意,就有人凄风苦雨。
这边厢里鸳鸯聚首,那边厢里冯瞿一个人倒在大床上,瞪着房顶发呆——所有的事儿全堆到一块了。
徐玉珪自从去年上台之后,明里暗里就想要削弱各地军政府兵权,但各地督军都埋头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甚少搭理他,仿佛在说:我们不跟你玩儿!
但徐玉珪不像前两届总统跟代总统,有的是手底下没兵没地盘,有的是被人扶植上去的,上台之后很容易被架空。
徐玉珪之前就有自己的军政府,手底下要地盘有地盘,要钱有钱,要兵有兵,各省督军心中如何作响,他比谁都清楚,上台之后便想尽了办法阻止地方军政府壮大,先后颁布了一系列的政法,还想要把各地的税收收回来,由中央政府统一分配。
为此他不惜派遣了一批间谍前往各省,打探各地军政府的事情,冯瞿那边就抓到过两名,起先抵赖不肯承认,逼急了就说是徽城彭淮彦派来的。
彭淮彦与冯瞿也有结怨,当初想要联合曹通吞并容城,结果曹通落败身亡,连军政府也被冯瞿收编,他缩回徽城,担心冯瞿报复,时不时派间谍刺探敌情,似乎也说得通。
但冯瞿心细,联想到彭淮彦曾经屡次派人示好,又觉得不太像,用了点狠的方法才逼的间谍吐了真话。
他们来到北平的当晚,中央政府在六国饭店为各地督军接风洗尘,连徐大总统也莅临宴会,陪同众督军闲聊各地风情。
冯瞿特意前去向彭淮彦敬酒寒喧:“……我是晚辈,如今又与徽城接壤,以后还望世叔多多照管!”
冯伯祥与彭怀彦地位相当,都是一省督军,如今容城还合并了玉城,冯瞿为拉近关系,唤他一声“世叔”也不为过。
彭淮彦就坡下驴:“冯世侄说笑了,你可是年轻有为啊。”
冯瞿便露出一点困惑:“哪里哪里?我倒是有一事未解,还想请教世叔呢。”
彭淮彦:“好说。”他主动往偏僻的地方走了过去,看样子似乎也想与这位邻居打好关系。
冯瞿跟了过去,将玉城抓到的间谍承认自己是彭淮彦派出来的事情讲了一遍。
彭淮彦当然不是对玉城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没听说下面报上来有人陷进玉城军政府的事情啊。他心思转了几圈,慢吞吞说:“世侄,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可是从来没往玉城派过人啊。”
人当然是派过的,只是没被抓个正着而已。
冯瞿凑近了,一副关系亲密要说悄悄话的模样:“其中一名间谍被我用了各种刑具,他在死之前终于承认了,说派他们来的不是世叔您。”
“那是谁?”彭淮彦心想:到底是哪个蠢货手底下的人没管教好,还想栽赃嫁祸给他。
冯瞿轻抬下巴,以目光示意远处。
“徐大总统?”彭淮彦恍然大悟,与他干了一杯:“真是好计策!咱们这位大总统出手不凡呐。也不知道这招他是只用在你我身上,还是在别的地方也实施了?”
冯瞿轻笑:“不得而知。”
他在大床上翻个身,满脑子都是这些事情,一会儿是徐大总统的计谋,地方军政府往后的发展,一会儿又后悔冲动之下从顾茗房间里出来了,留下她与章启越孤男寡女,实在太不应该。
“来人——”
唐平小心推开门进来:“少帅,有事儿?”
“去买两瓶活血化淤的药酒送到隔壁去。”
唐平从背后拿出来两瓶药酒——两人打完架他就吩咐亲卫去外面中药铺子里买了,冯瞿赌气回房之后,亲卫也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他就一直没敢往冯瞿身边凑。
“送到隔壁去。”
唐平应一声,才退出去,又听到冯瞿喊:“回来!”他心里嘀咕少帅的善变,没想到冯瞿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阔步走了过来:“把药酒给我,我去送。”
“少帅……”唐平弱弱的叫:“去那边房间里,千万……千万别再打架了行吗?不然让顾小姐怎么自处啊?”
冯瞿骂了一句:“婆妈!”揣上药抬腿就去了隔壁,一路上默默在心里做建设:老子不是来道歉的,老子就是来监视你们的!别以为老子买了药就是示弱!
他摔门出来,本来是将顾茗的房门关上的,但唐平紧跟着出来了,却轻轻将门掩上了。
冯瞿手搭在把手上不用拧,轻轻一拉房门就打开了,他站在门口朝客厅一看,顿时愣住了,脸色异样的难看,再次“砰”的一声砸上了房门,
——房间里,一对长久分离的恋人早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表述功能,只是紧紧搂在一起吻的难分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