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瞿见多了表面冠冕堂皇,暗底里却坏事做绝之辈,反而觉得她这种嘴上嚷嚷着无底线禁不起考验的,也许才是最禁得起考验的那类人。
不过二人之间气氛难得平和,他便顺水推舟:“不考验便不考验吧,不过一会我准备去军政府监狱看看那帮闹事的学生,不知道容城公子愿不愿意陪同前往?”
顾茗巴巴问:“我能多带一位吗?”
“随便。”冯瞿此刻脚步轻快往前院而去:“不过我提醒你,我可还没同意放人。”
既然顾茗前来,与朱家树所求乃是同一件事,倒也不必着急忙慌赶着替她办了。
冯瞿原本就不是专制独裁之人,容城治下比起曹通算得宽松,况且军队也不能把枪口对准了手无寸铁的学生们,只不过以游行来达到目地的行为极容易给年轻学生们造成一种错觉,那就是但凡游行必能让当局者退步。
一旦学生们产生这种错觉,很容易添乱,被有心之人利用。
冯瞿倒也没准备治学生们的罪,想着让他们吃点教训长点记性就好,关个几日查清楚教育一番就放人,哪知道一个二个都急匆匆冲进来了督军府来说情。
朱家树还在会客厅里等着,大约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之后,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他心中焦虑起身走动,听到门响,随即冯瞿便走了进来。
“大帅的公务处理完了?”
冯瞿请他坐:“怠慢了朱先生,不好意思。朱先生前来是为了好些游行的学生们吧?我让人准备了车,准备前去军政府监狱一探究竟,不知道朱先生愿不愿意随同前往?”
朱家树心里猜度冯瞿的意图,口里却道:“求之不得!”
应超准备了三辆汽车,最前面一辆是护卫,冯瞿坐中间,朱家树与拖油瓶吴桐坐最后一辆,顾茗也要往最后一辆汽车过去,被冯瞿一把拉过去,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座驾。
顾茗:“少帅,我还是与吴桐一起坐吧。”
冯瞿紧跟着也进了后车座,原来逼仄的空间顿时更挤了,顾茗小心翼翼往车门旁边缩了缩,但他好像并无感觉,还凉凉道:“不必,以前又不是没一起坐过。”
顾茗正色:“少帅,一个人要是常提老黄历,要么如今过的太过空虚,除了回忆也无事可做,要么……就是老了!”
冯瞿轻笑:“阿茗觉得,我是那一种?”
顾茗劝导:“少帅执掌玉城,公务繁忙,况且风华正茂,两不沾边,所以……我奉劝少帅还是把旧事都忘了吧。”
冯瞿冷哼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一路再无话,闭眼假寐。
顾茗偷偷瞧他放松的靠在后车座上,闭着眼睛似乎睡过了过去,总算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放松了手脚。
冯瞿有种无形的煞气,大约是战场上杀人无数,真要严肃起来还挺吓人,有时表现亲切随意一点,或者流露出军中的一点痞气,那也不过是表象而已。
顾茗从来不会天真到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人。
真要好相处,恐怕早被玩政治的那帮老狐狸们给吞的渣都不剩了。
他如今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公务,除了手握军权,恐怕心机与手腕一样都不缺。
顾茗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到军政府监狱大门口,守卫见到车上亲卫,忙行军礼,拉开了巨大的铁门。
三车汽车直接驰进了玉城军政府监狱,车门从外面被亲卫拉开,顾茗下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直直撞进一双黑黢黢的眸子,哪有半点睡意
也不知道他几时睁开眼睛的,她根本没注意。
军政府监狱的守卫都是冯瞿军中心腹,一溜小跑前来迎接:“不知师座驾临,属下来迟。唐副官还在里面审讯胡琦,抓回来的学生们在牢房里不老实,扯着嗓子喊,闹的头疼,不如师座先别进去?”
朱家树与吴桐也下了车走过来,冯瞿便道:“几位不如陪我一同进去瞧瞧这帮闹事的崽子们?”
“闹事的崽子们”的师长们:“……”
朱家树与吴桐都想保下这帮学生,不想让他们年轻的生命无端端折损在监狱里,如果真的需要牺牲,那也是在最需要的地方。
监狱长见拦不住冯瞿,便当先带路,冯瞿最先,顾茗向朱家树施了个礼:“朱先生请——”她与吴桐断后。
吴桐曾亲眼目睹冯瞿对容城公子礼遇有加,想要请她去当大学教授,他在是病急乱投医,想着他们俩也算是相识一场,请了顾茗陪他走一趟,起的也是居中牵线的作用。
不认识冯大帅,就算是求上门也多半会被轰出去,而有人居中牵线便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