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最先惊动了玉城教育委员长朱家树,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先行往军政府求见冯瞿。
冯瞿在督军府会客厅接见他,两人将将落座,热茶还未奉上,应超前来报讯:“师座,顾……小姐跟一个男人在外面求见!”
“顾小姐?”冯瞿第一个反应是顾茗,但她远在沪上,且对他躲之不及,又怎会出现在玉城?
应超在他眼里看到了迷惑:“就是府里的顾……”顾姨太。
冯瞿“蹭”的站了起来,对面坐着的朱家树还当有紧急事情,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大帅?”
冯瞿:“朱先生坐!您先坐!有一点紧急军务需要我去处理。”
朱家树只好坐了回去,目送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听到走廊里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心中十分忧心游行的学生们。
曹通对知识分子礼遇有加,可是对不听话的学生们却能举起屠刀,那一年学生们血染玉城,朱家树也是如今日一般跑来与曹通理论,他当时疾言厉色,但为时已晚,军令已下。
他后来坚辞欲归,曹通再三挽留,为了玉城这些如惶惶疾雨之中的孩子们,他还是留了下来。
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少年心中有热血流淌,阻之不及,唯有保护、引导。
朱家树心中焦虑,哪里坐得住,等会客厅里没有人之后,他便起身站在窗前,恰好看到冯瞿在院中行走,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那女子瞧着有点眼熟。
冯瞿出来之前,还猜测来的男子也许是章启越,但他早就去了北平航校,不可能无故逃课,心中更添疑惑。
及止见到顾茗与吴桐,发现男子不是章启越,不知为何,竟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猜度,以今时今日顾茗对他的态度,如果不是事出紧急,恐怕她也不肯踏进督军府一步。
果如冯瞿所料,顾茗今日厚着面皮前来,除了吴桐强力请求之外,也是做不到对学生们的性命视而不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中坚硬的盔甲正在消融,连自己也要诧异——难道恋爱能让人变的柔软?
冯瞿见到她,言简义赅:“跟我来。”率先往里走。
顾茗连忙跟上,吴桐紧随其后,来到一间公事房里,正对着办公桌便有沙发,冯瞿指着沙发:“坐。有事?”
“我来是关于游行学生的事情。”顾茗才开口,冯瞿脸色顿时大变:“如果是你的事情,能帮的我一定帮,但关于学生们的事情,还请回吧!”转头便要离开。
吴桐:“冯大帅,且听我一言。”
冯瞿莫名其妙心情不好,口气自然也很糟糕:“你又算是哪根葱?”阔步往外走。
顾茗有求于人,忙跟了上去。
吴桐跟出公事房,见到顾茗摇摇朝他摆手,便停住了脚步,只盼着她能劝说冯瞿放了一干学生。
冯瞿漫无目地的在督军府里走,身后还缀着个尾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更加心烦意乱,既不能走到大街上去,恐怕此刻到处都是记者,唯有往督军府后院走去。
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随着他往督军府后院走。
走了约莫有十来分钟,周围看不到半个人影,亲卫们远远看到早就避开了,而偌大的督军府也只有零星佣人做清扫工作,更不会不长眼往他身边凑。
上次顾茗来的时候,两人还有关系,此次身份不同,却相当于故地重游。冯瞿越走越气闷,都已经走进后花园了,身后的人还没有准备开口的意思,他再也沉不住气了,猛的转身停了下来:“你跟着我过来干嘛?”
顾茗毫无防备之下,差点撞上来,紧急刹车,停在三步开外,更可恶的是她居然笑意盈盈注视着他,就好像在注视着一个胡乱发脾气的小孩子:“我来助少帅一臂之力,免得少帅留下千古骂名啊!”
冯瞿给气乐了:“你何时这么关心我了?”
他重伤滞留在永安酒店的时候,也不见她上门探病,唯一的一次还是带着小白脸过来给他添堵。
顾茗明知道今日来求人,必然要受冯瞿冷脸,不过她这个人脸皮奇厚,耐摔打,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脸皮丢到地上踩——大约也只有在章启越眼中,她才是个可爱的天使,还有铮铮傲骨。
她笑眯眯道:“少帅这话可就让人伤心了,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我,少帅还能站在这里发脾气吗?”
冯瞿脸色冷下来:“那么请问救命恩人,今日前来有何贵干?”紧跟着又补了一句:“如果为了那些闹事的学生们,大可不必开口。”
顾茗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今日来,自然是为着少帅啊!”
冯瞿很是怀疑:“你有那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