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昱邈含糊地嗯了一声,压根听不进去。他被男人搂在怀里,又呢喃着说道:“观哥,你把小齐接回来,老白连我都不要了,我怕他把小齐扔了。”
男人叹气,摸着他的头,“好,你放心。”
晚上十点钟,齐廷观抱着酒醉睡熟了的小男孩,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进了卧室。
他替他盖好被子,湿毛巾擦了脸,准备了温水在床头。
做好这一切,男人终于掏出手机,匆匆浏览过屏幕上一长串白霆威的短信,而后拿上外套下楼。
白霆威的车停在楼下不远的地方,老男人独自坐在车里,车窗开着一条缝,他指缝间夹了一根燃烧到一半的烟。
见齐廷观下来,他沉默地把烟熄了,降下大半的车窗。
“我儿子睡了?”
齐廷观“嗯”了一声。
两人坐在同一个车厢,安静了很久。齐廷观在脑海里默默整理着想法,刚要开口,却听白霆威忽然说道:“小子刚才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像要杀了我似的……饿不死是他的,永远是他的。帮我跟他说,他自己争气,应急案做得漂亮,董事会那边已经点头了。”
齐廷观愣了下,他转瞬想通了什么,把到嘴边的一番多余的劝说又咽了回去。
白霆威手在抖,过了一会,他又掏出一颗烟,没点燃,就在手指缝里夹着,说道:“我想了一个多月,我不管那些血缘不血缘,儿子就是儿子,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讲究。我从小婴儿开始养到这么大的儿子,一个化验做出来,怎么就不是我儿子了?”
“起初我想自己默默消化这件事,不告诉他,什么都不影响。但我没想到这事一下子突然被抖了出去。集团是我要留给儿子的,说到就要做到,但我大概需要一些时间去和董事会那群豺狼虎豹周旋,实在不行……”
白霆威顿了顿,说道:“我手上有一些个人投资项目,可以全部转移到白昱邈的名下,并入白氏,或许能够增加他的胜算。也许还不够,可能还需要个三五年……”
“伯父。”齐廷观忽然开口打断他。
他先长出了口气,看着这个吃过几次饭,却从未敢认真打量过的中年男人,而后缓缓道:“如果必要,呼啸资本随时可以姓白。”
“这些年我投的项目,刚好踩中白氏集团近几年投资版图野心最大的部分,那些董事再狼心狗肺,也不会不认钱。”
车厢里一片静谧,齐廷观垂眸心算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数字。
男人又抬眸,“这个数字是投资研究机构估值也估不到的,掺了我相当一部分个人资产。呼啸成长太快了,公私还没做到完全分离。但这不重要,这些资金稀释进白氏,我想起码够白昱邈拿到五个百分点,再加上您的股权,应该能过半吧。”
白霆威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齐廷观,片刻后,他说道:“白氏目前没有那么大的流动吞吐量,能够和呼啸谈并购……”
“不,您误会了。”齐廷观莞尔,“我的意思是,呼啸可以姓白,可以是白昱邈的个人资产,白氏可以毫无成本地吃掉呼啸,前提是,白氏的董事长姓白,无论血缘结果如何,全世界认可他的出身,不以野种这样的字眼侮辱他。”
白霆威愣了足有一分钟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这个风轻云淡地说出足以轰炸整个业界的决定的年轻人,一瞬间竟完全无法想象这人只是白昱邈之前突然领回来给他看的“男朋友”。
他甚至觉得这个年轻人是失了智,能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齐廷观掏出手机,拇指在屏保白昱邈照片上轻轻摩挲,他看了一会,又看向窗外。
君海帝景的北面密集矗立着十几栋极致高层,在那些高层建筑旁边,有一片干净的天际,清晨会有天光,日落会有红霞。此刻,天际晕染着苍凉而温柔的深蓝。一片浩瀚下,齐廷观脑海里想的却是日落时他和白昱邈在昏暗房间里的一个吻。
“没有遇见他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温柔。遇见了他才知道,什么叫万物皆可抛。”
他又笑了笑,“来找您之前我心里特别乱,现在知道了您的想法,我反而放松多了。那么我们暂时把这种最坏的情况搁置不谈,权当作一个应急预案。”
白霆威皱眉,“DNA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什么别的情况?你什么意思?”
齐廷观看着他,神色刚毅而平和,缓声道:“以我外人的角度来看,您和白昱邈必然是亲父子,别的不说,单论这脾气一上来谁都插不进去话的性子,简直亲得不能更亲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您给我五分钟。”
“饿不死和血缘问题爆发突然,必定是洪氏从中作梗,既然是作梗,又如何算得了真?饿不死的事情归根结底只是一场寻常的企业危机,明天白昱邈把局势稳住,等待警方彻查的结果,公司完全有机会不伤筋不动骨,寻常历练罢了。”
齐廷观平静道:“最大的问题还在血缘。来的路上我本来担心你们父子不肯捅破这层窗户纸,但是既然您已经做过鉴定了,问题反而好办很多。”
他看着白霆威,说道:“明天下午记者会,上午我们再做一次鉴定,不做私人鉴定,做司法公证。”
“司法公证?”白霆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