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辰时时分,山头那座灵枢飞宫中响起钟磬之声,这是召集众弟子前去聚议。
张衍双目一睁,收了功诀,纵起遁光便往大殿飞来。
此刻大殿之中,葛硕坐在主位之上,除他之外,旁侧又多了一名叫做方洪的化丹修士。
此人相貌平常,鼻梁略塌,只是骨骼粗大,腰背厚实,浑身气息更是雄浑有力,压迫感比坐在主位上的葛师叔还要强烈三分。
张衍入殿后,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生面孔的弟子,再加上昨夜出去攻打南荡湖妖岛的那些人,殿下站立着的玄光境弟子已有四十八名之多了。
待众弟子到齐,葛师叔向下扫了几眼,捋须道:“诸位师侄,南荡泽虽已扫平,但仍有栖鹰陆洲横亘在前,是以由今日始,我等便要攻伐此处,此岛上虽有四名化丹妖修,然我与方师侄,范师侄三人自能抵住,其余弟子趁隙猛攻一处,切记‘徐图缓攻’这四个字,不可轻敌冒进,待过得几日,慢慢磨去其羽翼之后,便可一鼓作气拿下此处,可明白了?”
众人连忙应声称是。
葛硕似又想到了什么,向张衍处看来,沉声道:“张师弟既是丹鼎院周掌院门下,此战便不需去了,我这殿中有一座炼丹室,内中有不少药材,你去此处吧,为我等炼些丹药来。”
方洪坐在一旁,原本一直默不出声,此时突然开口道:“不若让他跟着我,也好立下些功劳。”
葛硕连连摇头,道:“张师弟听闻开脉之时脉象只为下下品,还要去了魔穴才能增进修为,纵然到了玄光境界,也不过是强行提了上来,与一般弟子的玄光相较大为不如,争斗非其所长,此次出来,丹鼎院中支取的丹药也有定数,并非用之不竭,有他为我等炼丹,便不虞入不敷出了。”
张衍这两日战绩其实在众弟子中颇为可观,但葛硕却有意轻轻揭过,显然心中别有计较。
方洪不明白葛硕的打算,只得笑了笑,道:“师叔说得是。”
只他心中却道:“可惜了,若是这张衍到我麾下,随意指派他去哪个妖将处去厮杀,纵然他运气再好,也总有失手的时候,那时便可无声无息地将他除去,卖庄师兄一个人情,嘿嘿,且容他再逍遥几日,总能寻到错处。”
葛硕又对张衍说道:“张师弟,你若做得好,我自当在功德薄上为你记上一笔,不致屈了你,去吧!”
他一挥袖,张衍便觉得被一股力量涌上身来,也不抗拒,任由这股力量把自家一推,出了飞殿,又在空中兜了几兜,便落入了一间丹房之中。
这间丹房前后二十步,两侧药架上摆满了稀罕药材,正南面上摆了一只蒲团,而当中则是放着一只半人高的三脚丹炉,此炉瑞兽鼎耳,龙虎盘纹,灵机盎然,一望便知是一件难得的炼丹灵器。
只观此处布置,张衍便能看出,这葛硕必定也是个炼丹的行家。
其实葛硕还未修道前便是凡俗道观中的一名守炉童子,后来被溟沧派收录门墙,虽然习得了上乘的修道法门,但炼丹仍是其嗜好之一,闲暇时总爱自家炼些丹药出来。
溟沧派中,以周崇举丹术最为高明,是以他经常那里去请教,怎奈周重举从来不搭理他。
然而这一次,碰到张衍这个周崇举的嫡传弟子,葛硕心中便存了一观炼丹要诀的目的,又怎么舍得放张衍去战阵上厮杀?
至于几位真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倒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衍正自在丹房内观览,外面突然又飞来一点星火,往丹炉中一投,“轰”的一声,就把这一座丹炉底下的炭薪给点了起来。
张衍不由笑了笑,看来自己不练出些说得过去的丹药来,这位葛师叔是断然不肯让自己离去了。
也好,既然炼丹也可立功,还有人拿这些珍稀药材任他练手,他又何必抗拒?
况且这只丹炉是一件灵器,也无需自家看火,如此一来,还有大把时间用来修炼,何乐而不为?
只是这葛硕应该也是懂行的,拿丹谱上记载的普通丹药来应付未必能入他法眼,需得剑走偏锋才是。
张衍把自家种种所知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想了几遍,未几,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了声:“有了!”
他伸手自袖囊中一摸,将那瓶得自血魄宗弟子的“气血精元丹”取了出来。
炼丹之法,需以一味主药为引,再以多味药材为辅。
这主药乃是重中之重,所练出的丹药功效多半出在此药上,而这主药通常是丹师择好了药材,事先用独门手法炼好的一枚丹丸,因此旁人见了,即便能学去炼丹手法,也学不去这主药的炼制之法。
张衍虽说没有主药,但却可用手中这瓶“气血精元丹”来代替。
要知道,这每一粒气血精元丹中至少取了百余名妖修的精元,寻常修士若无法诀,服了便会被药力生生撑死,便是血魄宗弟子,如只是玄光境界,要将这一枚丹药炼化,时间恐怕也只能以月来计算。
若以这味丹药为主药,再按周崇举秘传的丹方练出一位丹药来,其效用必定惊人不已。
张衍心中有了定计,便自去拣选了许多药材回来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