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臻静静的躺在大炕上,恍恍惚惚的想着。
其实,这点儿痛苦对卫臻来说,并不算什么,无论是前世儿时被发卖到了乡下庄子里头遭人欺凌遭过的罪,还是后来临死前被卫绾折磨时受过的凌迟之刑,比眼下这疼痛,都要痛过一千倍一万倍。
只是,前世的卫臻受尽了苦难,那一身所遭的难,对那个时候的她来说就跟寻常吃饭睡觉般,正常得再正常不过了,便觉得,也不过尔尔。
而这辈子,约莫过得太过养尊处优了,这十来年间,几乎少有受苦受难,于是,便是一点点小小的疼痛也觉得放大了千倍万倍了似的。
只令卫臻恍惚了好一阵,好家伙,差点儿夺走了她小半条命!
待歇息够了,疼痛之余,卫臻只缓缓爬了起来,抬眼一看,只见自己整个脚脖子被握出了一道鲜红的手印,大抵是怕她挣扎起来又乱动乱踢,抓着她脚脖子的那只手用紧了几分力道,又加之卫臻皮薄肉嫩,皮肤更是白的直晃人眼球,于是,但凡只要稍稍触碰几分,便能生出一道道印子来。
今儿个对方使了那么大的力道,这印子怕是短时间内消除不了呢?
待到了明日,怕是由红转青转紫色了。
那印子倒是没有引起卫臻多大的注意力,不多时,卫臻只将视线落在了脚丫子上的那道结上。
女孩子万事追求美,便是包扎伤口也能将伤口包扎出一朵花儿来。
只眼前的这道结一板一眼的,死板至极,毫无美感不说,这结亦是系得紧紧的,一寸一寸勒着她的伤口,时不时的隐隐作痛。
看着这道难看的结,卫臻思绪有些短暂的混沌。
她没想到,那罗刹殿下带她来此,竟是为了给她清理伤口的,她还以为,她还以为——
她还以为他要将她千刀万剐了?
与此同时,一道埋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秘密,在这一刻,在卫臻的身体里蠢蠢欲动,呼之欲出了。
若说方才在路上不过是猜测,而眼下,卫臻心里便已确定了七八分,甚至更多了!
不然,这世间哪有这般凑巧的事情。
当年,她一下一下生生剜了对方的肉,差点儿将其活生生的给剜死了,数年之后,不想,对方竟用一模一样的方法及手段来“报复”她。
是的,卫臻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位便是当年被她粗暴所救之人。
尤其,当他用一模一样的方式“回敬”她之后,哪里还猜测不到?
当真是世事难料。
谁又能料想得到,当年不过是一时心软,随手救下了个跌落到她屋子里的小毛贼,多年以后,会成了个这么大的祸害了?
倘若当年她没救她,让他死了个干净,现在,她压根就不用嫁他了,说不定还能寻一条其他生路,至于这天下,这千万黎民百姓,也不受受此人如此惊吓了。
这个发现,其实,卫臻丝毫不觉得惊讶,甚至在更早更早以前,她便隐隐猜测到了,只是,当真到了确认了的这一刻,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只觉得……有些恍若隔世。
一想到这里,又想到方才受过的罪,卫臻甚至恶狠狠的想着,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她干脆一刀剜死了他一了百了。
不过,负气之余,陡然想起,时至今日,对方都从未曾主动寻过她,便是今日碰面,对方亦是决口未提当年事,所以,到底那人是不是他?又或者,对方究竟还记不记得,她曾是他救命恩人这回事?
卫臻的婚事,是不是与此有关?
能不能因为此事,让她今后嫁过去硬气点儿?
还有,还有,这罗刹竟然是庙里小和尚的小师叔?这罗刹竟还当过和尚不成?
对了,这样想起,卫臻脑子忽而灵光一闪,不由想了起来,她当年第一次来这灵隐寺庙时,曾与这庙里一大胡子僧人发生过数回嫌隙,那僧人目光精悍,沉默寡言,亦是被人一口一个称呼着“小师叔”,莫不是那人便是这人?
这个发现直接令卫臻下巴跌落到了地上,要知道,当年那僧人被卫臻嫌弃至极,回京数日,卫臻还曾不忘吐槽嫌弃。
当年一芯大师赠与她的那串珠子,还是由他开光的呢?
所以,这些,全都是同一人么?
不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