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才发觉人瘦得厉害,都快要瘦脱相了,阮氏从前略有些丰盈,脸上、身上都有肉,用长辈们的话来说,是个有福相的,绝非清瘦型的,而如今,只见下巴尖了,脸上的颧骨都隐隐有些凸显,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没几两肉了,卫霆祎微微愣了愣,倒不是说变难看了,不过是着变化太大,令人一时有些吃惊愣神罢了。
阮氏被他直勾勾的目光打量得极为不自在,她本就是个害羞的性子,更何况受了大半年的蹉跎,如今人变丑了,也变得愈发黯淡无光了,老爷是个什么人物,那可是整个元陵城最金贵最俊俏的,于她而言,便是犹如天人般的存在,她与他始终隔着云泥之别,在卫霆祎跟前,她从来都是自卑怯懦的,能够服侍他一场,便是她天大的福分,在阮氏的心目中,这个世界上,除了女儿,老爷便是她搁在心尖上的第二人。
以前是自卑,如今却隐隐觉得有些羞耻,阮氏不敢让对方瞧见她这幅不堪的模样,只低头咬牙道:“老爷还未曾用过膳的吧,厨房离得远,来得有些慢,妾身……妾身这便去厨房瞧瞧!”
只匆匆忙忙的起身,借故要起身回避。
却为料到,卫霆祎忽而伸了手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阮氏心里顿时一慌,飞快的抬眼看了对面卫霆祎一眼,心跳得厉害。
卫霆祎握着阮氏的胳膊,往下一扯,阮氏复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卫霆祎的大掌沿阮氏的胳膊缓缓往下滑,不多时,滑着来到了她的手上,改拉着她的手握了握,手指头有些咯手,上头起了茧子,有许多伤口痕迹,一摸便知是干活重活的。
卫霆祎虽只被打发到庄子上定是会吃些苦头,却没想到好像比想象中要遭罪。
多么可惜,曾经那般软绵好看的一双手。
卫霆祎捏了捏,漫不经心的抬眼瞧了阮氏一阵,道:“这些日子在庄子上吃尽了苦头吧?”
他的语气一惯慵懒温和。
阮氏也一如既往的心慌紧张,这双粗鄙的双手赤、裸裸的展示在对方跟前,阮氏觉得十分难看,忙不迭使了力气要抽回去,卫霆祎却捏得紧紧地,看了她一眼,道:“可有恼恨老爷,嗯?”
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些蛊惑人心的魔力,能够轻易令人失了魂魄,阮氏脑子里有些空,忙不迭摇头,支支吾吾道:“妾……妾氏不敢。”
卫霆祎听了嘴角一勾,这才心满意足道:“不恼便好。”顿了顿,又微微挑了挑眉,忽而道:“从前的事儿既然过了,便就此揭过了,无论将来犯过什么错,该罚也罚了,该吃的苦头也吃过了,往后便待在府中,安生过日子便是了!”
说罢,又捏了捏阮氏的手心,忽而改了话题道:“今儿个我去瞧了七丫头,这不,刚打荣安堂出来,便直接来了你这儿。”
一听到提及女儿,果然阮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只猛地抬头看向卫霆祎,一脸惊喜道:“当真?老爷当真是打荣安堂来?老爷见了安安么,安安……安安如何了?身子可还好?烧退了不曾?”
阮氏急急问道。
她已经有好几日未曾见到过女儿了,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担心安安的病情,担心着夜里会不会蹬被子,会不会着凉了,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做恶梦,这还是打安安出生这么些年以来,母女二人头一回分开,她失眠了好几日了,想得厉害。
问到激动之时,阮氏两只手都凑了过去,紧紧握着卫霆祎的大掌,一脸激动。
卫霆祎见了,微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人好着呢,我今儿个在那里陪了大半日,睡得老香,呼呼直打着鼾,跟只小猪猡似的!”
卫霆祎想到今日罗汉床上的卫臻,忍不住笑着道。
他素来温和,又惯是会哄人,没几句,便将阮氏的戒心消除,见阮氏渐渐朝他主动靠了过来,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大掌,卫霆祎微微抬眼,不错眼的盯着阮氏瞧着,只见眼前人虽较之以往清减了不少,可低眉赦目间,面含娇羞,神色天真烂漫,这样的少女之姿出现在一个当了娘的人身上,倒是另外一番滋味。
这般想起,卫霆祎心里划过一丝意动,直接伸手搂着阮氏的腰,将人往怀里一揽,低头凑过去便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这动作太过自然熟稔,也太过突然,阮氏整个人愣了一阵,待反应过来,脸只蹭地一下唰红了,眼瞅着卫霆祎眼色越发幽深,还要再来,阮氏一慌,吓得忙用手拦住自己的脸,急急道:“不成,不成,老……老爷,如……如今还在老太爷的孝里了!”
卫霆祎听了动作一顿。
这才猛地忆起这档子事。
老爷子过了近两个月了,许是素了整整两个月的缘故,今儿个倒是轻易便来了兴致了。
不过,他虽混账,却也是打从心底里敬重老爷子的。
恰逢此时,外头雯烟领着厨房的膳食来了,卫霆祎咳了一身,便顺势放开了阮氏。
这日卫霆祎在东厢房用膳,用完膳后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绕到去西厢房瞧了十二娘子一眼,不过,彼时,十二娘子已然入睡了,未见着人影。
如今尚且在孝里,又不能胡闹乱了规矩,这后院呆着也无趣,便琢磨着夜里要不要出府找找乐子,不过想到大老爷那张脸,又哆了哆身子,改道去了大老爷书房“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