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乐想起当时的情形,咯咯一笑?:“我听说阿耶想探他们的老底,就让齐云缙弄了许多臭虫放进阿史那思屋里,那奚人被咬得大?半夜光着身?子就跑出?去了!我又让人混在仆人里把他屋里的东西翻乱,他回来后怕琵琶有闪失,亲手打开秘藏的箱笼去检查,我才看见了这把铁弦琵琶。”
她越想越好笑?,怎么都停不下来:“阿耶是没?看见,阿史那思直到现在满头满脸都还是红包呢!”
神?武帝笑?了下,忽地问道:“长乐,阿耶听说,你?近来跟齐云缙来往很是密切?”
应长乐含笑?看他:“他近来是经常往我那里去。”
“你?到底是女儿家,行事还是收敛些吧,”神?武帝道,“没?得让人背后议论你?。”
应长乐笑?了笑?,幽幽说道:“五哥府中那么多美姬,冬天里暖手暖脚都要?用美貌女子,阿耶怎么不说他?”
“长乐,”惠妃笑?着打断她,“你?阿耶也是为你?好,快别胡闹了。”
应长乐又笑?了下,忽地说道:“要?么就让齐云缙做我的驸马吧,阿耶觉得呢?”
神?武帝想也没?想,一口否决:“不行,齐云缙行事阴狠,好色无德,这样的人当臣子无妨,当女婿绝不可行。”
应长乐跟着便道:“那么,就裴寂?”
“他惦记着沈青葙呢,”神?武帝笑?道,“朕的女儿什么人不好嫁?何?必要?他!”
应长乐红唇轻启,笑?得嫣然:“还是阿耶想得周到。”
心里却涌出?洞悉后的阴冷。不是齐云缙好色无德,也不是裴寂情有独钟,而是,他们都离权力太近,神?武帝不会把握着权力的人交给她。
譬如先前的驸马,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论出?身?论相貌都无可挑剔,看似是把最?好的给了她,可事实上,太原王氏的嫡系早已没?落,几代都不曾出?过手握实权的人物,除了出?身?再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若真是宠爱她信任她,为什么不从?风头正?盛的凤阁王氏中选?
她轻轻笑?着,半真半假说道:“我本来也不想嫁人,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的好,我这辈子就守着阿爷阿娘,快快活活过完算了,管那些闲人闲话做什么?”
“你?听听你?女儿说的都是什么混话?”神?武帝带着几分无奈,向惠妃说道,“你?做阿娘的,也该好好管管她,早些挑个合适的驸马,生?儿育女,也算是正?道。”
惠妃横他一眼,含娇带嗔:“陛下高兴了,长乐就是你?的女儿,不高兴了,长乐就是我的女儿,陛下也不想想,连你?都管不了她,我有什么办法?”
应长乐咯咯一笑?,挽着神?武帝的胳膊向他身?上一靠,道:“是呢,阿耶每次有什么坏事就推到阿娘头上,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呢。”
“罢罢,朕只有一张嘴,说不过你?们两个,”神?武帝又好笑?又好气,拿开她的手起身?往外走,“朕还是去办正?事吧。”
他扬声叫道:“福来,立刻把梨园子弟全部?召集起来,问问看有没?有谁知道铁弦的铁弦琵琶!”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惠妃低声问道:“长乐,你?真想嫁齐云缙?要?是真想嫁的话,阿娘来想法子。”
“谁要?嫁他?”应长乐笑?意全无,冷冷淡淡,“就是试试阿耶的心思罢了。”
如今她试出?来了,这个天下第一人的阿耶,那是真的靠不住。
“阿娘,也别一心盯着东宫了,”应长乐偎依在惠妃怀里,声音压得极低,“就算东宫倒了,阿耶也未必就遂了咱们的心,还不如从?根子上……”
后面的话她没?说,惠妃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
“禁军兵权。”应长乐凑在她耳边,嘴唇微动,说出?来的都是缥缈的气声,“必要?时候……”
她的手在惠妃的脖子上轻轻一碰,惠妃毛骨悚然,低喝道:“闭嘴!”
她定定神?,脸色肃然起来:“你?如今心是越来越野了!这种话再休提起!”
应长乐看着她,半晌,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冷淡的笑?:“阿娘,开工没?有回头箭,若是此事不成?,将来东宫得势,以今日我们对他做过的这些事,死无葬身?之地。”
“别说了!”惠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以后再休提起!”
应长乐稍稍向后,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嗤的一笑?:“阿娘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是那边。”
她纤手一指,朝向东宫的方向,惠妃稍稍定下心来,跟着又想到,方才她的原话明明是就算东宫倒了——既然都倒了,又何?需再对付?
惠妃心神?不定,既觉得眼前的女儿陌生?得有些可怕,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纠结之下伸手拉起她,道:“这种话以后再不可提起,走吧,随我一道去梨园看看,也帮你?阿耶想想怎么对付那把铁弦琵琶。”
应长乐与?她一道起身?,道:“让沈青葙也过来吧,说不定能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