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像个疯婆子,像个会吃小孩的母夜叉。
“朵朵,你没有错,错的是妈妈……”
压抑许久的委屈是绵长阴冷的冬雨,许飞燕被女儿的哭声逐渐打得溃不成军,那个藏在深处的念头也从裂开缝的心脏冒出头。
要是她当初不去多管闲事,不去告诉蔡景尧有人溺水,是不是今时今日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美满?
那一天淹没蔡景尧的咸涩海水,如今从她胸口开始涨潮,堵住她喉咙,窜上鼻腔,眼眶里涌起浪花,汹涌得她快要抑制不住。
那条线的崩断只需要一瞬间。
轮到许飞燕埋进女儿瘦小的肩膀处,不让人窥见她的崩溃,呢喃声囫囵:“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的错……”
一大一小在步道上相拥而泣,有路人放慢脚步注目,但多数是窸窣几句就离开。
唯有一人伫在街巷对面,长腿蹬地,坐在助力车上许久,最终把车子边撑踢落,稳稳放好助力车。
他将指间还烧剩一半的香烟丢进下水道,没直接走过马路,回头进了路旁的小卖部,买了点东西,再朝那两母女走去。
许飞燕虽低着头,隐约间察觉有人走到身边。
那人高大,身体能挡住阳光,她被收拢进一片干燥温暖的影子里,像是,有人隔空揽住了她和朵朵。
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对方开了口,低沉的声音很是熟悉:“小家伙,哭够了就起来喝点甜的。”
许飞燕松开朵朵后抬头,视线被水汽晃荡得模糊,男人的轮廓被逆光涂抹得朦胧。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好不真实。
她有些发愣,缓慢喃喃:“……你怎么在这?”
雷伍咧开嘴笑:“你蹲我家门口哭,你说呢?”
许飞燕这才反应过来身处的位置,也反应过来,自己哭得鼻涕冒泡的蠢样子让雷伍给看去了。
匆匆埋下头,她胡乱用手背抹脸:“可你喊谁小家伙呢……”
“想什么,当然是你女儿。”雷伍也蹲下身,手肘支着膝盖,把手里的玻璃瓶装维他奶递给朵朵:“喏,给你,朱古力味的哦。”
朵朵这时已经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一双大眼在刘海下依然水汪汪,但眼泪已经收住了,只剩不时撅起嘴吸一下通红的小鼻子。
她没接朱古力奶,怯怯看了看妈妈,又看回朱古力奶。
有旁人在,许飞燕没重提刚刚的事,低声问:“你想喝吗?”
朵朵哭得口渴,舔了舔嘴唇,点头。
“那你要说什么呢?”许飞燕提醒道。
“谢谢叔叔……”
雷伍笑笑不语,捏着瓶颈放进她小手里。
朵朵双手捧住玻璃瓶,瓶身温烫,熨得她手渐渐回温,小瓶嘴插着根透明吸管,还没靠近就能闻见香醇浓郁的巧克力香气。
见女孩脸上还挂着些泪水,许飞燕想用刚才的纸巾给她擦擦,才看到被攥成一团的纸巾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不能用了,她又去摸包里,只摸到个空荡荡的纸巾袋,纸巾用完了。
雷伍准备充足,在小卖部买的除了热饮,还有一包纸巾,他抽出一张给她,许飞燕哭得上头还有点懵,没时间想太多,接过后给女儿擦脸颊。
女孩乖乖站着,等她擦拭完,才把那瓶朱古力奶推到妈妈面前,细细声道:“妈妈,你先喝……”
雷伍愣住,许飞燕也是一怔,只听小姑娘边吸鼻子,边软糯糯地说:“你也要喝点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