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知道,就算是这样轻,他也是醒了,因为看见他睫毛在轻颤。
春和坐直了,他却还在“睡”,她就借着这股胆子,低声说:“明哥,我喜欢你,等我高考完,我们谈个恋爱吧?……你不回答,我就当是默认了啊!”
程景明没睁眼,只握住了她的手。
春和想,这算是回应吧?
然后禁不住笑了。
分别总是来得很快,年初六那天,春和就要开学了,春和还是想回江县上学,学籍转来转去也麻烦,去那边还能陪陪祖母。
提前一天的时候,母亲要送她回去,她拒绝了,说自己可以,母亲担心的是春运,火车上挤得都是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她却说:“是啊,你看都那么多人了,你就别给火车添负担了。”
最后是程景明答应春和妈妈安全把她送到。
两个人踏上回江县的火车,票紧张,只买到坐票,车厢里拥挤不堪,人塞在里面,连动一下都是问题,十几个小时坐过去,下车的时候腿都肿了。
程景明帮她提着箱子,她一瘸一拐跟在他后头,捏着他的衣角,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反观他,一身轻松,完全没异样。
他叫了闫东过来接,出站口就看见了人。
闫东从市区那边特意赶回来江县,看见春和先和她击了掌,笑着说:“你这丫头,鬼机灵似的,脑子倒是真灵便。多亏你,不然哥连这个年都过不了了。”
他是在说杜衡的事,原本都以为杜衡是幕后推手,而且所有证据也都指向他,所以就忽略了这其中的蹊跷。
线索得的太容易了,好像一股脑全都涌出来了,根本就不用费心就查。
“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杜太太?”春和歪着头问。
闫东激动地拿手指她,然后才重重点头,“没错!来来来,说说你的看法。”他扯着她走,倒是真好奇她是个怎么猜法。
春和其实没什么看法,就是直觉,如果真的要说看法的话,“手帕!我跟着朱朱去见过一次杜衡,那时候看见杜太太手里拿着一个手帕,手帕的一角绣着图案,那个图案恰巧就是知夏绣在旗袍上的那个金雀图。那天杜太太说那是杜衡老师的学生送的,那时候我一直在思考和知夏一块去祖母那里的男生,没考虑过杜衡老师的学生,为什么要送手帕给他,还是个女式的?我一直觉得杜太太有些蠢,当然,不是骂她,就觉得这种女人很没主心骨,又很傻,可后来仔细想想,就觉得很可疑。”
“没错,那女人伪装术高超的很,被我们逮进去的时候,还是一副乡村没读过书的中年无知妇女的样子,在拘留所诚惶诚恐地哭闹。后来证据一个一个砸下去,才露出原型,那女人就是个变态,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天生的变态杀人狂。”闫东摇着头,不忍回想。
杜衡也逃不了干系,他是受害人,也是施害者,杜太太比杜衡年长十一岁,在杜衡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对其施行性侵,杜衡年幼的时候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慢慢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很严重的心理负担,而且杜太太又设计杜家长辈让杜衡娶她,杜衡又恼怒又恨,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勉勉强强娶了,内心越来越绝望,他骨子里渴望自由恋爱,但因为这个又讨厌女人,这矛盾是他后来患上精神分裂症的重要引线,杜衡后来心思越来越阴暗,联合皇庭的人,以奖学金发放的形式,对家庭条件不好或者家庭关系不好女同学施行侵害,尤其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这能满足他内心那股无处发泄的邪恶。这些女同学往往会因为害怕得不到奖学金或者被父母打而不敢诉说,忍气吞声,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些被他侵害过的学生,会送到皇庭去,明码标价,当做姐儿一样处理,十六七岁的年纪,花一样,有些人就喜欢吃青的,价格能抬更高,这要是陈宏志为什么愿意每年捐那么多钱给学校的原因,从来都不是怀着一颗良善的心。
知夏最初之所以进皇庭,并不只是因为陈淮要他去补习功课那么简单,而是因为,她的确因为杜衡的缘故变成了个姐儿,这也就是为什么春和和陈淮打架那次,陈淮信誓旦旦说春和本来就是个姐儿,让春和不信去皇庭查的原因。
春和隐忍着听完了,狠狠地咬着后槽牙,额头青筋都绷了出来,有种深入骨髓的痛,一直在胸口蔓延,程景明看不得她这样,忽然把她搂进怀里,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春和起初小声呜咽,后来放声大哭,闫东和程景明都不敢劝她,任她哭,哭够了,才伸手去帮她擦眼泪。
春和什么也没说,程景明也没开口,这事情,无法劝解,只能等她慢慢消化。
上车的时候,春和才说了第一句话,她问:“判了吗?”
闫东忙答,“一审下来了,朱然判了无期,杜氏夫妇都是死刑……”
春和点点头,只说:“那就好!”
开学的时候,杜衡的事被学校捂了起来,校长亲自找了春和,委婉表示,“这件事,还是不适合告诉学生们,让学生接触太多阴暗面的东西不好,你说是吧?所以啊,还是要请你保密。”
春和没说话,转头写了一篇文章,老长一篇,满校园传着看,是篇小说,名字叫《祈祷》。
主角是个女高中生。
春和在开篇写——
“这是个很明媚的天,但有一个不甚明媚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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