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路神不守舍的,什么也没说,乔应年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丢在了油锅里煎,一时又捞起来丢入了冰窟窿里,时烫时冰,又痛又期盼。
既希望阿哥这般没什么大反应,是默默应了自己,能欢喜成双;又觉得自己想得太美,怕是阿哥已经决绝地要把两人的关系撕扯干净。他咬牙不发声,苦苦忍了一路,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沉默、阴郁又坚毅的模样。
眼看家门口的木桥已经在望,碎金溪的流水潺潺,乔应年咬着牙根,再也忍耐不下去,顿住脚步,在悄无旁人的桥中央拉住了富贵哥的身形。
“哥,你、你别不理我……我,我……”乔应年一时哽噎,死死盯着阿哥的眼,生怕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厌恶与恶心。
朦胧的月光下,富贵哥仰起脖子,撇嘴一哼,终于也想起了这茬,眯着眼凶神恶煞般地拷问:“娘希匹!侬个小赤佬,老实交待,甚时候居然敢对你阿哥起了心思?!”
“哥,哥……打我晓事的时候,我、我的梦里都是你。”乔应年拉着富贵哥的手坚决不放开,心一横说出了多年的夙愿,“我,我只盼着能一生一世陪着你。”
“哧,当我阿弟也能陪我一世啊!阿哥带着你浪遍天下,再寻几个漂亮小娘,不是更开心。”曹富贵对小弟这种“低级”愿望很是无语。
“那不一样!哥,阿弟不会想着要亲你,不会夜夜做梦梦里都是你,不会想着要……”
乔应年眼都红了,用力揽住富贵哥,咬牙切齿地在他耳畔低语那些让人听到都心跳耳热,热血骚动的话语。
“哥,哥……我这条性命,这颗心,全都是你的。”
乔应年低声吟叹一般说道,抬头深深望着富贵哥:“哥,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勉强你半分,可是,我要是不能同你在一道,我……比死还难受。”
说到后头,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不成声。
曹富贵楞楞地看着这小崽子,听着他泣心裂肺般的话语,突地恼了,抬手噼里啪啦地往着那榆木脑门上敲:“说甚死不死的,年纪轻轻的,啊呸呸呸!童言无忌!”
“哥,你……你这是应了我了?”乔应年傻傻的任他揍,突然颤声问道。
“应侬个头啊!回家!”
曹富贵脸上一红,幸好月亮刚巧掩入云后,他一把扯起自家小崽子,把这满脑袋浆糊的小子拎回家,改天再好好教训教训。
第77章起屋
听说逃犯已经就擒,家里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二婶,连连念佛,道是菩萨保佑,被阿奶横了一记眼风这才记起来,如今哪里能讲这些神神鬼鬼的话,悻悻一笑,赶紧带着苗儿回屋休息去了。神经紧绷几日,今夜又闹腾了大半宿,大男人都有些吃不消,更何况家里的老小。
阿奶挥挥手赶着大伙都去补觉,富贵掩嘴打着哈欠,也是瞌睡朦胧,正要回屋补眠,袖子却被人悄悄扯住了。
曹富贵浑身一激灵,飞快心虚地溜了一眼阿奶,幸好老太太一无所觉,他横眼怒向兔崽子,压着声音道:“去睡觉,有事改天再说。”
“哥,晚上我陪你睡啊?”小乔眼里闪着抑不住的欢喜,也悄声道。
“滚你的,哥多大的人了,还要你陪着睡。”
曹富贵小腹一紧,明明是挺平常的话,不知为什么如今怎么听怎么让人心痒痒,他唾弃地甩开黏人的狼崽子,蹿回自己楼上的房间。平日不觉得,如今撩起了火头,好像还有点孤枕难眠的意思了。
啧!一道住在家里,好像是有点不方便啊!
这一觉补到了大天亮,曹富贵起来时,家里人只剩下阿奶在收拾家务,伺候家里养的鸡。
“阿奶,小乔……他们呢?”
阿奶端碗稀粥又拿了几只油饼过来,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侬阿爷他们都去上工了,宝锋和小乔去机械站帮工,苗儿说是今朝要学什么‘写生’,跟着殷先生他们上后山了。”
大队里对孩子们和少年郎的学习抓得很紧,能读书肯读书的都算半工,半日劳动,半日学习。出了逃犯这桩事情,田里的劳作、学生们的课业倒耽误了好几日,今朝自然都要恢复,上工的上工,当学徒的当学徒,一早出去了。
至于自家的大孙子,阿奶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发,也不舍得苛责,富贵为了家里吃饱穿暖操劳了这些年,性子却还是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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