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看着他那?都快要飘飘上天的狗模样,一边收着药碗,一边淡淡泼他冷水,“你可别得意得太早,你那?点心思?我能不知?道,莫以为这么一晕倒我这儿糊弄过去便万事大吉了?我阿娘那?边,你且自己去解释罢,她老人家自你离开半年后起每日骂你一回,精神头好的时候一天骂三回,你要再晚回来那?么几日,她大概已?经为我张罗好第二个相公了。”
神尊大人逗弄女儿的手一僵,抬头朝玉珠的方向看了过来,反问道:“第二个相公?”
玉珠正?坐在?梳妆镜前给自己簪绢花,闻言,转过身来,挑了挑眉重复一遍,戏谑道:“没错,第二个相公,是我阿爹一个世交的母家侄子?,听说也是个秀才,原本阿娘约了人家是要明?日相看的,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怎的,要不……也一起帮忙瞧上一瞧也替你娘子?我把把关?”
……
苍羲站在?金母所住的长?松院正?房门口,完全无视周围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对他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也就当没听见大家伙儿凑在?一起咬耳朵的窃窃私语声。
他满目严肃,面?不改色地正?了正?自己的衣襟,然后跨步朝着那?正?房的大门大步走去。
金母这几日病情?一直反反复复,身子?差的时候卧床连神志都是模糊的,昨日里外头又是邪风又是暴雨的,扰得金母精神越发得差了,云枢得了玉珠的请求来给金母诊过一次脉,开了些镇定补气的方子?。
真?正?意义上的神医开神方,虽不能治疗金母的病,但?一剂药喝下去,不过睡了一晚,金母今日一早起来的气色精神都比以往要耗上许多,原本已?经卧床多日了,今早倒极难得的能自己下床来走动走动了,胃口也开了些,还点了一些自己爱吃的早食。
这人的精气神足了,那?骂人的劲头和?气势也就同时上来了……
九婴自无涯归海来到金家以后,就被玉珠拜托去看护她母亲的人身安危,他是被当做这长?松院的看房护院安排进院子?里的,他一大早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正?巧就碰上了他家这个来拜见丈母娘的主人。
九婴看着他主人正?襟危步地跨进了长?松院的正?房的门槛,还没等他看清,门就吱呀一声合上了。
金母一早起来便听说那?个消失一年之久她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的上门女婿居然昨日夜里又闷声不响地回来了!今日自己精神好,于是便起了个大早,老早就等着了。
“你!你真?当我金家是什么地儿,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吗?你来我金家的这几年,你自个儿说说看,谁对你不好,我和?老爷真?心把你当自己亲儿子?看待,珠珠儿更是那?般爱重你这个丈夫……”
“啪——”是手掌拍击桌面?的声音。
“你说走就走,可怜留我女儿独自一人声孩子?,老爷过身你也不在?,现在?还回来干嘛?我便当你死了算了!”
“……”
这姑爷的声音低沉,说了些什么众人支棱着耳朵也没听清,但?九婴耳聪目明?并非凡人,屋子?里也没设什么隔绝结界,比起一群扒着门还费尽听不清的长?松院下人们,他只远远站在?院子?里,便能将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我离开是有原因,时隔如此之久再回来是我之过,但?你不能给珠珠再想看人家,她是我妻我儿女的母亲。”
“哼!你也知?道你回来晚了啊!你要是再迟上几天,我真?得给珠珠儿把婚事都安排上了,我的宝贝女儿,大好时光不能空等你这么个不靠谱的!”
“……”
没人回答。
“那?你说说这一年你究竟都干什么去了?”
“珠珠是知?道我的……”
“……”
“前生前世的冤家!就只有我那?死心眼的女儿……走走走,你走!见你这模样便气得我眼睛疼,若还有下次,你在?踏进我金家的大门我便打?断你的腿!”
“哗啦——”是茶碗瓷器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随后没多久,门就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院子?里的一群人瞬间做鸟兽散,却还是意犹未尽地从各个角落里暗暗头来看热闹的目光。
九婴眼睁睁地瞧着他家主人叫人狼狈地从屋子?里撵了出来,那?身进去之前还是飘逸清贵的青素色广袖长?衫上此时也沾上了一串深色的水渍,还有面?上那?沉沉郁色的神情?,满脸都写着“本君有委屈,但?本君就是不能说”。
九婴心中那?叫一个激动刺激啊,几十万年了,从他被驯服在?无涯归海到如今,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个不可一世的主人这么一副吃瘪的模样,这金家老夫人,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一副柔和?完全没脾气的模样,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狂躁,训得他这主人灰头土脸的。
啧啧啧……难得,实在?难得,万年难一遇,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改明?儿,碰上了梼杌那?群狗东西们定要好好炫耀说道一番,如此盛况,只他一人得见!
苍羲撩一下被茶水溅湿的衣摆,冷冷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两眼放光的九婴,抬步朝院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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