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看看桌上已经空了的碗,笑道:“看来相公是真的饿了,这一天下来,辛苦你了……”
“哎呦喂,我的好姑爷喂!这花生桂圆红枣莲子盘怎生拆成了这幅模样,枣生桂子,早生贵子,这多不吉利啊……”乳娘突然间的大呼小叫打断了玉珠正在说的话。
只见乳娘蹲在暖阁边的脚踏上,对着小桌案上那一片狼藉的花生枣子莲子桂圆,那张脸皱满了褶子。
现在自家姑娘终于成婚了,关于子嗣一事,几乎成了乳娘最最紧张敏感的一根神经,她见不得任何对于她家姑娘的子嗣一事存在不重视,尤其是这个作为子嗣降临的计划另一个当事人的姑爷,“哎呦呦,姑爷啊,这……这怎么拆得这么零碎,这新婚洞房夜……这多不吉利啊,会得罪注生娘娘的……”
玉珠转头回望自己夫君。
神尊大人望着那一堆七零八碎的红枣花生,眉尾不着痕迹地一动,面色如常,从容淡定地伸出手指,直指对面站着的小厮云生,理直气壮不见半分心虚,“不是我,是他。”
云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指得一愣,下意识就想开口反驳,“我……不——”
下一瞬,云生恍然觉得脑海中有一道白光一闪而逝,让他到嘴的话一下急拐弯,“是……是我,是小的方才没走稳,绊了脚这才碰翻了喜盘里的物什,和姑爷没关系……”
一听说是云生弄的,乳娘原本还收敛着的态度一下就炸起来了,云生还是她娘家内侄,她更是毫不客气地一把揪住云生的耳朵,“死小子,本来还想着你手脚机灵才让你随侍姑爷的,没想到你毛手毛脚成这样,姑爷姑娘才新婚你就搞出这样的乱子……臭小子,你、你居然还给吃了?!”
乳娘眼尖地发现了几个被剥开的花生壳,几乎要把云生的耳朵给拧下来了,“小兔崽子,这可是摆在婚房里寓意早生贵子给注生娘娘吃的,也是你能吃的?你……你你气死我了!姑爷,实在对不住了,回去我就好好教训这鲁莽的兔崽子!”
姑爷正坐在园杌上稳如泰山,对此只是微微动了动耳尖,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云生被扯疼得不行,哇哇叫着求饶,“啊啊疼……姑姑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罢,姑娘饶恕我罢……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吃的……”
云生有点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非得吃这几粒花生米?
“好了好了,不过是个寓意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妈妈算了吧。”
玉珠看云生可怜巴巴的样子,开口解围,她对下人一向宽和,不是什么无伤大雅之事她从来都是轻拿轻放。
“时候也不早了,前厅那边也差不多结束了,都下去早点歇着吧,今日都累了。”玉珠说着看向自己的相公,微笑着随口问了句:“相公也累了一天了,要不要叫些热汤来洗洗去去乏?”
苍羲略一思索,而后朝着玉珠抬了抬下巴,“也可。”
玉珠愣了一下,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
于是她转头吩咐云生,“去抬些热水进来,里间浴房收拾一下,侍候姑爷沐浴。”
云生如蒙大赦,跟猴儿一样蹿了出去叫人抬热水去了,这少年羞愧于自己刚刚犯下的“吃了”姑娘姑爷早生贵子盘的“过错”,卯足了劲儿想好好弥补过失,干劲十足地准备伺候他姑爷沐浴洗澡。
然后,就玉珠在外间卸了个钗环的空档,就见这孩子一趟进一趟出,来来回回地跑——
“姑爷说这皂胰子味道他不喜,叫我拿出去。”
“姑爷说浴帕像是旧的,他不要,重新换一块。”
“姑爷说这套里衣太丑不合身,要换一套。”
“姑爷说……”
玉珠:“……”
等云生来来回回倒腾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之际。
因为新婚夫妇的新房就是原来玉珠住的清风苑的闺房,一个卧房只一间浴房,玉珠卸了钗环更了衣,正在灯下翻书等她夫君沐浴完出来她好进去泡个澡,今天一天下来,着实有些疲乏。
看完一页正待翻下一页的时候,里间终于有了动静,浴房的门被打开,男人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汽从里面慢悠悠的踱步走了出来。
玉珠从书册上移开眼,下意识望去,有些怔然——
男人身长玉立,一头鸦黑的长发在肩头披泄下来,发丝还尚未干透,白色的中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腰间系着衣带,更显得他宽肩窄腰,胸襟微微敞着,隐隐露出里面弧度优美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烛火映照下她甚至能清楚看到胸膛上有水珠顺着肌理分明的线条慢慢滑落至衣领深处。
这真的是……
玉珠只觉羞红的热意自她耳尖迅速蔓延至脸颊,她与宋叙相处时日尚短,今夜是成为夫妻的第一夜,眼前的这般景象是她从未想象到的,她竟不知宋叙这刻板正经的俊秀书生原来也能有这般……这般令人面红心躁。
玉珠总有感觉,好像……好像宋叙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儿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明明还是原来那张脸,一样清俊的眉目,可她总觉得这人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宋叙只是俊秀儒雅的书生气质,玉珠虽也挺欣赏于他清俊的外貌,但也不至于如现在这般叫她脸红心跳,总感觉他比之前莫名好看了不少,玉珠只能将此归结为即将成为正式夫妻的紧张和害羞之情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