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其实也不稀奇,这位琳贵人说是长辈,但其实进宫也就六年,论岁数比沈晰大不了两岁。宫中嫔妃众多,位份不高资历又浅的小嫔妃皇子们本就不太认得全,这种年轻的,皇子们又还得避嫌,根本不太可能见过。
岳嬷嬷也不用他们吩咐,有条不紊地报起了琳贵人的履历:“琳贵人今年二十五六,初进宫时封的常在,和涂贵人一直同居一宫。今年四公主和亲远嫁,涂贵人封了康妃,琳常在也连带着晋了贵人。”
岳嬷嬷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楚怡心里正琢磨着那她来见自己是因为康妃?康妃的六皇子与沈晰近来关系不错倒是真的。
岳嬷嬷却又继续说:“她想见娘子……许是因为陶氏是她的表侄女。”
陶氏?
楚怡和沈晰又对望了一眼,沈晰眼底一片茫然,显然想问:陶氏又是谁?宫里怎么这么多我不认识的人?
楚怡扑哧一声笑:“去年进东宫的那个……让我泼了一盆水的那个!记得吗?”
“哦——”沈晰恍然大悟,接着就跟岳嬷嬷说,“挡了不见。”
岳嬷嬷干脆利落地应了声是!
她专挑这个时候进来禀这事,为的就是沈晰这句话。若是其他人,她直接就挡了不见了,但这位好歹名义上还是长辈,太子不开口她和楚良娣都不好挡人。
岳嬷嬷就此告退,楚怡踌躇了一下,还是多问了沈晰一句:“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沈晰坐到她身边,“你这有着孕呢,闲杂人等少来烦你。”
“可她明摆着是来给陶氏撑腰的。”楚怡锁着眉头,“咱直接挡了不见,她肯定心里不服不忿,不一定私底下要说什么,传得大了名声不好听!还不如见见,左不过我把她怼回去呗,吓上一吓她可能反倒不敢多事了。”
沈晰:“……”
他摸摸楚怡的额头,语重心长:“别这么好斗,脾气冲得跟头小牛似的。”
楚怡:“……”
不过沈晰还是做了些相应的安排,免去了她的担忧。他在翌日一早就去见了康妃,先夸了一通六弟,接着就是旁敲侧击地问康妃,您能管好您宫里的随居宫嫔不能?
区区一个贵人敢去东宫找茬撑腰,多少是知道他与康妃所出的六皇子亲近,觉得他不能不给这面子。这想法固然可笑,但和康妃这个主位的宽纵也不无关系。
沈晰便里外里跟康妃表达了一番除了六弟他也还有别人可用的意思,他知道康妃自打女儿和亲远嫁后一直心里不好受,不想多逼她,可总没道理任由她这边的麻烦到他东宫去。
康妃现在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可指望了,哪敢让儿子为了旁人丢差事,立马连声担保绝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饶是如此,沈晰也还是暂且晾下了六弟,把瑞嫔所出的四弟用了起来。四弟虽然身体不好,对权力也并无兴趣,但对沈晰忠心,有了差事也好好办。
果然,在腊月廿八,康妃就扛不住了。去请旨说自己宫里头的琳贵人行事不端,请皇上做主。
皇帝哪会为这种事多费心,直接就顺着康妃的意下旨把琳贵人降回了常在,封号也没了,以后只能按姓氏称田常在。
这回,这事彻底踏实了。再给田常在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外指摘东宫,更不敢再来闹什么。
东宫里,陶奉仪听说此事后,气得咬碎一口银牙:“楚良娣未免欺人太甚!”
身边的宫女低眉顺眼:“娘子您息怒……您现在可不能做什么,楚良娣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万一出点儿什么闪失,莫说是您了,怕是换做谁也担待不起。”
“什么东西!”陶氏怒意盈面,“家里头大奸大恶,自己又是当过宫奴的人,如今倒在东宫作威作福了!”
宫女不敢再吭声,陶氏竭力地沉了一息,又问她:“史氏就没什么动静?她那样的家世,真能甘心这样独守空房?”
“这……这奴婢就不太清楚了。”宫女一脸的为难,心说您早早让太子以生病为由送了回来,人家史氏可一直不声不响地在园子里伴驾来着,我上哪儿给您打听去呀!
陶奉仪忿然又说:“总有她倒霉的时候!”
她还不信了,宫里竟有人能这样无法无天。她表姑母是想为她说话,兴许也想明里暗里地给楚良娣点儿脸色看,可目下连东宫的门都没进过,怎么就降了位份呢?楚良娣不一定是怎么跟太子扇得枕边风!
。
腊月三十,沈晰照例一早就离了东宫,与太子妃一道去参宫中的宴席。
两个人同坐步辇先去向皇后问安,可一路上都没说两句话。就跟完全不认识了似的,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