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子真的没病,那就是在躲他。
除却皇帝过于昏庸,让太子觉得朝不保夕,还有什么理由让太子躲着?
他心里一阵深深的无力。
同时,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另外几个儿子。在太子“养病”的这些时日,他们个个都很努力,能领的差事全领了,这个进工部那个进兵部。老三的本事尤其大,写了一本关于农田赋税的折子,引得满朝啧啧称道,让他不得不暂时让他接管户部的差事。
户部掌管举国税收、钱粮,与百姓息息相关。若在户部混出名堂,势必名声大振。
他不知道这几个儿子想要什么么?他自然知道,无非就是盯着那个储位,盯着日后的皇位。
可太子病着、群臣又都对这几个儿子各有夸赞,他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
打从四公主嫁出去之后,他变得愈加畏首畏尾了。
他依旧疑心颇重,对太子也说不上是十分信任,同时也有了更深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他不想让自己再一步步地错下去,所以拼命地压制时常窜起来的火气。可有时他又觉得,或许这样也是错的。
他不想让朝臣们更加紧张,不想让儿子们更加畏惧。可这样纵容他们……唉。
他又何尝不知几个儿子都在暗中结党?
皇帝盘算了好半天,最后叫了杨福进来:“去,让礼部拟道旨,晋舒贵妃为皇贵妃,择个大吉的日子行册封礼。”
杨福一欠身,同时皇帝一顿,又道:“去告诉沈晖,户部的事先不必他忙了。他二哥已病了些时日,让他多关照着些;也跟太子说,若东宫有什么急事要办,可以交代给老三去办。”
杨福听得一愣,但不敢过问,立刻告退了。
皇帝的口谕首先传到了三皇子沈晖耳朵里。皇帝在园子养病,朝中紧要的大臣们也都迁来了这边,各有各的别苑可住。是以沈晖即便有户部的差事,也可以在这边住着,不必时常往京里跑。
他进来可谓是春风得意——太子病了三两个月了,朝中都听不到他的风声;大哥呢,大概是先前太早让父皇觉出了他想争储位,父皇对他多有几分不待见,好的差事也不乐意给他。
唯独他,近来需要皇子办的好差事都让他给抢过来了。当然,父皇也未必有那么情愿,但架不住朝臣都夸他啊,父皇还没昏聩到连群臣的话都听不进去的份上。
皇帝的口谕传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用膳。御前的人摸着皇帝当时的语气,也没把这事当个正经的旨意来传,就直接说给了他听。听完,沈晖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父皇这是……”他哑了半晌,“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他摸不清楚。
往坏的一面看,父皇撤了他最近在户部的好差事;可往好的那面瞧,他这是可以办东宫的事了?
御前宫人的笑容如常完美无缺:“下奴只是来传话。”
沈晖只得锁着眉头摆摆手:“知道了,退下。”
。
宫中,舒贵妃听说东宫喜讯的时候,礼部晋封的旨意还没下来,但她自然还是高兴,点了点头让太子差来的人退了下去,接着就让身边的宫人去备赏。
她这个当婆婆的可以赏儿媳,舒贵妃便琢磨了一遍近来库里新得的好东西,亲自点了好几样赏过去。
安排完了赏赐她又沉吟了半天,告诉身边的掌事嬷嬷:“你亲自去毓仁园一趟,把太子妃给本宫请回来。”
嬷嬷一愣:“这酷暑天,娘娘找太子妃殿下是有要事?”
舒贵妃静了片刻:“本宫怕她打错了算盘。”
外人只看到东宫在那两年里添了四个孩子,其中有三个都不是楚氏的,但她这个做母亲的可知道沈晰独宠来着。
赵氏的性子又那样别扭,若不是皇后当时来势汹汹,她都不会让赵氏当太子妃。
眼下,她可真怕这太子妃心里头气不过。
她气、她恨、她怨,那都随她,说到底也就是后宅女眷的怨气,没什么可多加指摘的。但舒贵妃怕她这份怨气撒到未出世的孩子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