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的用饭时,素来食不言寝不语的,极少说话。
用饭用到一半时,沈媚儿饱了五六分后便开始憋不住了,想起了早起这些事儿,便三心两意的挑着饭菜,边忍不住絮叨了起来。
看着有商有量的意思,不过全是她在问,又是她在答,好赖话全让她给说了。
打铁匠只顾听便是,偶尔抬眼看她一眼,还压根来不及回应,又见沈媚儿忽而兴冲冲的放下了筷子,冲打铁的道:“我今儿个在院子转悠了一圈,咱们那院子太简陋了,那什么,我想将院子修葺一下,种种花,铺铺草,对了,最好能修个亭子,夜里可在亭子里搭个软榻纳凉,你觉得如何?”
沈媚儿是个说一不二,三分热的性子。
兴致一起,话音一落,恨不得立马便要行动了。
这会儿,日头正高,坐在外头有些闷热,加上她兴致冲冲的,鼻尖处都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说着说着,就恨不得当即便要实现了,一刻也等不了似的。
话音一落,一旁的薛平山愣了一下,随即看着眉飞色舞的沈媚儿微微牵了牵唇道:“都好。”
沈媚儿听了一脸得意,不忘赏了他一个“识相”的眼神。。
却说用过饭后,豆芽将碗筷洗了,薛平山将桌子收拾了,薛平山上午将活儿干完了,预备先将沈媚儿送回去,再返回铺子里给客人将打好的铁器送过,今日便能早些收工。
临行前,沈媚儿挎着篮子领着豆芽拜访起了街坊邻居。
左邻右舍的邻居似乎对她格外好奇,用饭的时候便有不少人佯装路过,见他们在用饭不好打搅,却也一直在探头探脑,更有三四岁的孩童飞快跑过来,盯着沈媚儿的脸瞅了一眼,又咯咯咯的一溜烟跑了回去,一时,整个街角都热闹了起来。
好在,来时,沈媚儿备下了不少果子点心糖块,用荷包包好了,准备一一分发给左邻右舍。
这些荷包全是小元氏绣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与左邻右舍拉近关系,勤于走动些,生怕媚儿性子烈,与邻居相处不来,平白惹得事端,人还没嫁过来了,当娘便将方方面面全都顾及到了,倒也苦了一番心思。
前世媚儿到底是与铺子左右街坊相熟的,虽相交不多,却也知道哪家有几个毛孩子,哪家几口人,什么性情之类的,于是,亲自备了些喜糖喜饼。
何况,昨儿个街坊们都特意赶到他们的新宅子去祝贺了,昨儿个未曾闹洞房,未曾见到新娘子的面容,今儿个既来了,去拜上一拜,亦是最基本的礼数。
这一世,沈媚儿依然没有打算与街坊们刻意相交,横竖凭着自个的喜好来,不刻意巴结,也不随意嫌弃。
与人结善,或许,便不会走到前世那般绝境。
沈媚儿去的头一家自然是对面的豆腐摊位。
自打沈媚儿一行方才搬到外头用饭后,对面那豆腐摊位上的豆腐西施便一直缩进了摊位里,鲜少露过面,期间有人过来捡豆腐,她也是匆匆将豆腐包好收了银钱,又很快钻里头去了,再未曾露过面。
沈媚儿过来时,只见摊位上空荡荡的,并无人看守,朝里凑了凑,又见摊位里的躺椅上躺着个老人家,是豆腐西施的老爹杨老瘸子。
“玉儿,有人来捡豆腐了。”
杨老瘸子行动有些不大方便,只忙支起身子,朝着里头喊了一嘴。
“哎,来了。”
不多时,一道轻柔的声音传了来,再然后,一道纤细的身影边整理围裙边一路小跑跑了出来,对方脸上忙堆着笑,只是一抬脸,看到杵在摊位上的沈媚儿后,脸上的笑容立马僵持了几分。
杨彩玉看到沈媚儿似乎有些惊讶,看了一眼后,便很快低下了头去,只见她似有些局促的将手往围裙上抓了抓,良久,再次堆起了淡淡的笑意,冲沈媚儿道:“是是要买豆腐么?”
这其实是杨彩玉第一次与沈媚儿说话,也算是二人头一回打罩面,打交道,面上只装作不识,实则,都早已经晓得了对方的身份。
说完,杨彩玉只低头摆弄起案桌上的豆腐来,好似随时要替沈媚儿包起来似的。
沈媚儿却定定的看着杨彩玉,目光往她脸上多停留了一阵,静静的端详了片刻,而后,只淡淡的开口笑道:“我不买豆腐,是官人打发我来给姐姐送些喜糖喜饼的,官人说昨儿个街坊们来了,招待不周,便打发我今儿个过来给街坊邻居们赔个礼,顺道认认人,横竖日后都是街坊,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沈媚儿从篮子里摸出一个荷包,朝着对方跟前一递,笑眯眯道:“都是些我往日里爱吃的零嘴,不值几个钱,图个热闹,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沈媚儿笑起来,两眼弯弯的,看起来天真又妩媚。
一口一个官人,亲昵得可以。
在成亲后的头一日里,便如何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