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洗把脸。”
见她还在打量着他,薛平山收起巾子便要越过沈媚儿大步朝外走去。
“哎,等会儿。”
沈媚儿见状,冷不丁开口冲他喊了一句。
薛平山脚步一顿,扭头看她。
沈媚儿只拧着帕子,咬着嘴,犹豫良久,方支支吾吾道:“豆芽还在外头了,你你穿身衣裳再出去。”
顿了顿,又小声嘀咕了一声:“光着身子出去像个什么样子。”
后头这句话,说的有些小,又有些颇不自在。
薛平山听了却是定定的将她看了一眼,而后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他这打铁的铺子里温度太高了,火炉似的,他忙碌时一贯是脱了衣裳的,不然,衣裳全都会湿透了,何况,但凡往里头来的全是汉子粗人,等闲姑娘家的来的少,何况,他往火炉旁一钻,便是整整一日出不来,故而以前倒是丝毫未曾避讳过什么。
不想,此番倒是被人提点了。
其实他这会儿正是要外出冲洗一把,再回来批件衣裳的。
只是——
薛平山怔了片刻后,看了看搭在铁架上的衣裳,又看了眼浑身油腻大汗的自己,犹豫踟蹰了片刻,还是直接将衣裳扯了过来,正要披上时——
“喏。”
不想,此时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
沈媚儿将挂在墙上的围裙扯了下来,递到了打铁的跟前。
火炉旁热得吓人,裹上衣裳还不得湿透了,前世打铁的连围裙都不爱穿戴,有时火星子蹦跶到他身上,膀子上皮肤都烫伤了一大片,前世在沈媚儿的叨唠下,也不过多披着件围裙罢了。
此番,沈媚儿倒也不逼迫人了。
其实她本就是乡下长大的,乡下的汉子素来是光着膀子在田地里干活的,见得也多了,只是,没有哪一个那胳膊像他那般粗,哪个的横肉比他还要凶恶,眼瞅着吓人罢了。
薛平山看到递到跟前的围裙,喉咙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后,良久,只将手中的衣裳往铁器上一扔,立马将围裙系了过来,系在了身上,遮住了赤,裸的胸膛。
二人一前一后踏出了屋子。
出来时,豆芽已经将食盒打开,将桌子擦拭干净了,将里头的食物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到了桌子上,见他们前后脚出来,飞快看了薛平山一眼,豆芽忙唤了声:“姑爷。”
薛平山似乎因这声姑爷,目光顿了钝,多看了豆芽一眼,随即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长腿一跨,走到了水缸旁,直接舀起一大瓢水,泼水到了脸上,又舀起一瓢,一口气吃了一瓢,然后凑到水缸前,将巾子打湿又拧干了,将浑身一丝不苟的擦拭了起来。
“姑娘,就在外头用饭罢,屋子里屋子里热得紧。”
豆芽原想提着食盒进屋的,只是,刚凑到门口,便觉得里头一股热浪袭来,热得吓人,豆芽生了一脑门汗。
不过,这外头嘛,日头又大,且桌子就摆在了大街上,这铺子刚好在拐角处,两边街道人来人往的,在大马路上用饭,好似也不大妥当,何况,她们家表小姐规矩多着呢,哪能被这么多人眼巴巴盯着看着用饭呢?
豆芽一时泛起了难来。
沈媚儿听了顿时眉头一皱。
也是,这前世是在沈媚儿的指挥下,将打铁的铺子里头清理干净了,又好生收拾了,精心装饰了一翻后,沈媚儿这才迈开步子,赏脸入内的。
前世都是在铺子里头隔开了火炉的屋子里用饭的,而今,那里头又是铁器,又是杂物,压根下不了脚了。
打铁的大概没有料到嫌脏乱嫌邋遢的她会亲临他这个小破铺子,便也未见收拾。
让她在大马路上吃饭。
哼,她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