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闻言便拿了一叠碗来,一杯一杯的倒上了。
吴管事闻言顿时一脸惊讶,只定定的看着沈媚儿,好似惊讶得不行,待缓了一阵后,立马朝着沈媚儿,道:“表小姐客气了,咱们都是些粗人,这般精细的东西,给了他们还不得糟蹋了。”
嘴上虽这般说着,转身却是朝着众人高兴的吆喝着:“来来来,大家伙儿都歇一歇,表小姐给咱们送了蜜浆来,大家快来尝尝鲜。”
主事的将众人都唤了过来。
一路上,十多个粗重汉子一边穿衣,一边整理衣裳,齐齐簇拥了过来。
到沈媚儿跟前时,一个个都红了脸,不敢瞅她。
沈媚儿只笑了笑,佯装无意的问道:“对了,吴叔,娘亲切菜的刀钝了,我想去重新打一把刀,吴叔晓得哪里可以打一把锋利些的菜刀么?”
顿了顿,又道:“还有爹爹上山打猎的弓箭崩坏了根弦,不知哪里修的好?”
沈媚儿挠了挠头说着,神色略有些苦恼。
话音刚一落,便见人群中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鼓起了勇气说着:“一街西口那家打铁铺子又重新开上了,他那里可以打菜刀,也可以重新赶制一把弓箭的,咱们铺子里的剪子刀具坏了,全是在他那里打的,打的又结实又锋利,打的比原先的老薛头还要好,表小姐可以去那里瞧瞧。”
“真的么?”
沈媚儿听了顿时一脸惊喜,忙朝着那小伙子道:“谢谢大哥。”
又忙冲着吴管事道:“那我去瞅瞅,吴叔,一会儿我爹爹来了,您替我跟他说一声,我便不等他了,我一会儿就直接回了。“
说完,还不待对方回复,沈媚儿便立马领着豆芽,主仆二人一溜烟没了影,留下众人围着那小伙子放肆打趣道:“成三,可以啊,平日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表小姐来了,便梗着脖子往上凑,你藏得够可以啊,你还要不要脸呐!”
小伙子被众人包围着,打趣得黑脸一阵通红。
却说出了铺子,沈媚儿便一路熟稔的往北走。
那打铁铺子在一街的拐角,一个最为偏僻的角落里。
沈媚儿闭着眼,都能找到。
她状似无意的寻着,实则每走一步,心里便不自觉的紧张了几分。
也不知在紧张些什么。
西街这边的街道越走越窄,有寿衣香火铺子之类的,中间还混合着几家肉铺菜摊之类的,道路中间还渗着脏水,经过一家生禽铺子时,一只被捆了脚的大公鸡从菜摊里挣脱了出来,只呼扇呼扇的扇着翅膀从街的这边飞到了街的那边,正好从沈媚儿头顶经过,噌了沈媚儿一头的鸡毛。
沈媚儿忙狂扇着脸上头上的鸡毛,边扇边吐嘴里的鸡毛,顿时,被这只鸡弄得狼狈不堪。
豆芽忙过来替她整理。
沈媚儿赶紧摸了摸精心梳好的头发,又摸了摸脸上搽的胭脂,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怎知,一低头,却见自己的绣花鞋及裙子沾了一脚一身的脏泥水,沈媚儿顿时气得跺了跺脚,差点儿便要捂脸原路跑了回去。
不想,正在这时,忽而远远的只听到了一阵马儿的喷嚏声在远处响起,沈媚儿只踮起脚尖,朝着远处一瞧,远远的只见街道尽头那处拐角处,有一座熟悉的,又陌生的铺子赫然矗立在那里。
那是间简陋又老旧的屋子,正好在拐角处,整个屋子都熏成了黑色,外头凌乱不堪的堆砌了一堆生铁铁器,铁器旁歪歪扭扭的摆放了一张木牌,上头七倒八歪的写了几个字:打铁铺。
打铁铺门口摆放了一张桌子,还缺了角。
整个铺子外头空无一人。
不过,屋顶上却升起了阵阵白烟,铺子里发出一声声哗啦哗啦声,是拉风箱生火的声音。
而远处,铁器堆那里,拴着根马绳,马绳另外一头正是方才乱打喷嚏的那匹老马。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沈媚儿见了,身子一时定住了,只远远的看着,久久没有回应。
这个时候,那打铁匠定是在里头生火,要开始打铁了罢。
果不其然,正在沈媚儿晃神间,只听到“砰砰砰“地,一声又一声响亮地敲击声,透过那铺子,透过长长的街道,远远的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