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媚儿可是娇养长大的,打小没受过一丝委屈,头发丝断了,都得作天作地一番,等闲没人敢随意招惹她。
这日天气大好,是春种播种的绝佳好日子。
天还没亮,全村人赶着全村的牛全都下田地忙活了,就连五六岁的小娃娃也早早跟着在田地里踩稻草垛子。
开春的田地还有些寒冷,光着脚踩下去的第一脚,只觉得蚀骨冰凉。
沈老二是个闲不住的,天还没亮便背着锄头下田地了。
炊烟袅袅,整个村庄呈现一片穆青色。
全村的妇人下田的下田,下厨的下厨,全都没个停歇。
小元氏却是睡到天大亮,这才悠悠摸下了床。
厨房里熬了肉粥,炖了野菜,小元氏将热乎乎的白面馒头从蒸笼里捡了出来,又将柜子里的果干果酱摆满一大碟子,这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是沈家二房寻常的吃食,却比村里其他人家除夕夜还要丰盛。
搭配齐全了,小元氏这才去里屋唤姐儿哥儿起床吃早饭。
七岁的磊哥儿懂事听话,是个活脱脱的小沈二万,虎头虎脑,跟沈老二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小年纪便是个实心人,听着娘亲柔声叫起,闻着好闻的饭菜香,将被子一掀,跟条泥鳅似的,立马滑溜起来了。
大姐儿媚姐儿却是个懒散的,又略有些脾气,尤其是起床气极大,小元氏跟哄娃娃的,温声细语的哄了好一阵,却见被子里的人将被子一拉一裹,整个人呼哧呼哧滚到炕的最里侧去了,边滚嘴里边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声:“娘亲别吵媚儿,媚儿还要再睡会儿。”
小元氏见了,丝毫不恼,只觉得女儿裹在被子里,将整个身子裹得跟只蚕蛹似的,一扭一扭的,看着十分可爱,她生怕将她憋坏了,忙替她理了理被子,再将人瞧了又瞧后,这才缓缓退出了屋子。
小元氏回到厨房里,将给女儿的早饭温好了,摸了摸大快朵颐的磊哥儿脑袋道:“阿姐的早饭留好了,一会儿阿姐醒了,给阿姐送屋里。”
又道:“娘亲去给爹爹送早饭,要半个时辰后回来,你吃过饭后,回屋里写完一百个大字就能领着福宝下去寻昌哥儿他们玩了。”
说到这里,小元氏还不放心,想了想,又叮嘱道:“磊儿记牢了,阿姐在里屋睡觉,你得乖乖守着阿姐,等阿姐起了后才能下去玩,可不许惹阿姐生气。”
小元氏牢牢叮嘱一番,这才穿着袄儿,提着篮子,领着茶壶,往田地方向去了。
第2章食人虎。
却说小元氏挎着篮子,穿着厚厚的袄儿,还用厚厚的围脖头巾将整个脖子脑袋全围住了,只露出一双眼来,她将整个人整张脸围裹得严严实实的,压根令人辨认不出真容来,可走在田埂上,依然令两侧田地里正在干农活的汉子妇人们忍不住撑长着脖子争相张望着。
元家家境殷实,商人地位虽不高,却不缺钱财,元淑儿打小不算娇养,却亦是效仿城里头的官家,在当小姐养的,嫁入沈家之前,元淑儿从未曾下地干过活,就连厨房也鲜少进去过,她会做些点心汤羹,点心捏得精美好看,也不过是在闺阁中闲来无事随着嫂嫂一起打发时间做的。
当年兄长让她下嫁给一个农村种地的庄稼汉子,还比她大了七八岁,她一度是不情愿的,可见那庄稼汉子眉目硬朗,身材结实,孔武有力,想到自个兄长险些被人谋害了,又想到家里被人里应外合,险些一举霸占了,元淑儿不禁感到一阵后脖子发凉,经此事后,见到那样强壮有力的庄稼汉子后,不免徒生一股安全感。
后见那人心性善良,为人木讷老实,见了她从不敢正眼看她,飞快瞟上一眼后,一个八尺大汉,脸瞬间唰红了一大片,就连脖子也胀红了。
嫂嫂私底下同她说,瞧着有些粗糙,却定是个知冷暖的,嫂嫂说,无论是镇上还是县城里头,但凡有些银钱的公子少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与其高嫁到县城里头做那个与人争夺丈夫的少奶奶,倒不如低嫁个老实疼人的,过得个舒心日子来得畅快。
元淑儿一向听嫂嫂的话,听了这话后,心思已有了些松懈。
后来有一回,那老实汉子在她们家果园里搬运蔬果时,不慎将臂膀处的伤口绷开了,被元淑儿所见,元淑儿见那条臂膀险些被人劈成了两截,那皮肉生生炸裂开来,露出里头森森白骨,元淑儿当即煞白了脸。
后来听说是救兄长时被人生砍的。
元淑儿当时心下一软,只忍着害怕,主动替那人将伤口包扎上了。
包扎着包扎着,见那狰狞伤口,元淑儿只忍不住红了眼圈,却见那汉子死命咬着牙,未吭一声,自那次后,元淑儿终于咬了咬牙,应下了这门亲事。
嫁到沈家后,分家后的二房独有一堵空墙,家徒四壁,婆婆刁蛮无礼,妯娌尖酸刻薄,处处算计,单纯老实的元淑儿受了不少委屈,可每每回到这堵空墙里,所有的委屈都渐渐消失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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