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三十度躬腰,面色虔诚,“对不起总裁,我这就回去改。”
林景娴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战战兢兢的胆怯,心想这员工心理素质可真不行。
江衍修还没发脾气呢!他发起脾气来才叫可怕,现在看起来多么的亲切温柔平易近人。
当然,她眼里的江衍修,总是和别人眼里的不一样。
比如从小别人都说他冷淡正直寡言少语。只有她觉得他腹黑阴沉,还有一丝丝的变态。她记得自个儿第一次见他发脾气是九岁的时候,那一年他大概十二岁。一个人待在后山的瀑布下头,夏天,这边儿最是凉快,但小孩子是不能靠近的,她偷摸过去的,瞧见他,呜呼哀哉了一声,心想这下完了,碰见衍修哥哥,他那么正直的人,八成是要告她状,她矮着身子打算溜,他却背后长眼了似的,突然扭过头来,叫她,“景娴,你过来。”
她长长地“啊?”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挪步过去了。
他靠坐在一块儿凸起的花岗岩石头上,一条腿半曲着,一条腿伸直,懒散地拿着一把石头往水里扔,瀑布溅过来的水珠打湿了他半边衣裳,里面的血渗出来,洇染得半个身子都是红的,触目惊心。
九岁的林景娴还没熊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她捂住嘴巴,惊讶地瞪大了眼,低声叫了句,“衍修哥哥……”脑补了他被人虐杀未遂的情状。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恶狠狠警告她,“不许跟任何人说。”
或许是他那一身血太有江湖肃杀气,饶是混账如林景娴,也难免被唬住了,好半天都不敢说一句话,最后才问了句,“你……疼不疼啊?”
他蹙了蹙眉,闷声说:“你觉得呢?”
“那你要不要去看医生啊?要不我帮你叫江叔叔过来吧!”林景娴提议,刚说完江衍修就攥住了她的手臂,敛着眉说:“不许去!”
不去就不去,干嘛这么凶……
林景娴小声在心里吐槽,面上只直勾勾看着他,两只大眼里,写满了委屈。
那会儿那时候,能让林景娴委屈的,怕是只有江衍修一个了。
最后估摸是他也觉得自己过分,声音放柔了许多,“很疼,但我不想去医院,你陪我待一会儿吧!我自己一个人很孤单。”
林景娴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顿时同情心泛滥,“哦,好。”
他把上衣脱下来去水边洗,裸着上半身,伤口血肉模糊的,林景娴哆哆嗦嗦地蹲在那里,实在想象不出来,到底他是怎么受伤的。他把上衣洗好晾在石头上,他依旧靠在那里,出神。
林景娴从路边拽了几棵叫刺刺芽的草,还是跟别人混着玩听来的,弄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止血。
他没动,由着她翻腾,偶尔侧头看她,表情喜怒难辨,他那时候,已经很有架势了,不说话的时候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场。
林景娴想,如果那时候他不管他,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一念之差啊一念之差。
企划部的人走了,宣发部的人又叫了过来,这次江衍修没忍住,直接把人骂了,文件一撂,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会上毙掉的方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还是你们觉得我太清闲了,需要给我增加点儿工作量?荒唐!简直不像话。”
林景娴捧着脸看着一个个高管被掂来骂,一边儿看戏一边儿担忧,她会不会知道太多了?你看所有人的糗事都被她听到耳朵里去了,这要是搁在古代,那就是第一个被灭口的对象。
后来林景臣管这个叫江衍修的心机。
把办公桌放在他眼皮底下,她既不可以和公司人乱勾搭,没机会去认识小哥哥,更是时不时看他一总裁耍威风,看来看去,别人就看不入眼了。
再来,她整天待在他眼皮底下,别人就是有心思,也得把心思压下去。可没人敢打她主意了。
最后,她看了那么多人的挨骂的瞬间,人家更不愿意打她主意了。
虽说这直男的思维比较奇特,但林景娴觉得还是有点儿道理的。
下午的时候,白桔影视过来详谈合作事宜,同行的还有赵小姐,问了几个问题,看了初稿,商量了一下细节。
敲定初步方案之后才离开。
赵小姐看见林景娴,别提多激动了,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想约她一起去吃个饭。
林景娴理直气壮地跟江衍修请示自己可不可以休息半天。
她的请求,他又怎么能不答应,他自然没意见,特批了她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