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知道,袁氏心里对自己有了心结,才会在此时让她离开。
一年前,顾韵清也说过一次亲。男方出自江南名门吴州沈氏。相看那日,十五岁的顾南芙也与叔伯家几位姐妹跟着去凑热闹,没想到,那沈公子在一群姑娘之中,居然一眼就看中了顾南芙,再不肯跟顾韵清订亲。
最后闹得的局面是,沈公子不愿娶顾韵清,顾南芙庶女的身份又不能为正妻。这门亲事到最后,谁也没成。顾韵清也因此对顾南芙坏了自己的亲事多有埋怨,从此便看顾南芙处处不顺眼。
其实,顾南芙完全没有想坏她姻缘的想法。再说了,这次来的长平侯家的公子,身份比沈公子还尊贵,也不是沈南芙这种庶女能肖想得了的。不过,她也怕万一自己在家,顾韵清这门亲事又没成,也不知道袁氏母女会不会再怪到自己头上,还不如去普月庵还落得个清静。
顾南芙在普月庵也是个常客。她小时候身子弱,普月庵的圆慧师太擅长医术,曾氏就把她送到了普月庵。她在庵中,一边养病,一边跟着圆慧师太识文断字,学歧黄之术,到后来索性作了圆慧师太的俗家弟子。圆慧师太给她按庵中排序取了个法号,唤作妙蕴。
江州夏日天热,而普月庵背靠源山,较之城中凉爽许多。因而,顾南芙每年夏季都要来庵里住几个月,既可以继续跟师父学习医术,也可以避暑,可谓一举两得。不过往年春日,顾南芙多在家中,偶来普月庵也当日便回,像这般长住倒不多见。
一晃,顾南芙在普月庵便住了十来日。这日刚起床,便看见小粟儿便跑到她房间,一脸兴奋地说道:“阿蕴姐姐,昨儿阿谨姐姐去山上寻草药,说是漫山都是清明草了。阿蕴姐姐,我们一起去摘清明草回来做清明饼嘛。”
小粟儿今年七岁,是被狠心的父母遗弃在普月庵门前的。顾南芙也算看着她长大的,很是疼爱她。此时,看着小家伙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她把小粟儿搂在怀里,捏了捏她红扑扑的小脸蛋,柔声问道:“粟儿想吃清明饼?”
“嗯,嗯。”小粟儿使劲点着头,“我记得去年阿蕴姐姐做的清明饼可好吃了。”
去年,顾南芙在家中做了清明饼,特意送了些来庵中给大家品尝,没想到小粟儿尝了味倒惦记上了。
“那行,我带你去采清明菜,回来我们就做清明饼。”顾南芙笑着说道。
“好哎——”小粟儿拍着手跑出了门,说道,“我去叫妙谨姐姐一起,顺便拿背篓去装清明草!”
顾南芙吃过早饭,便与师妹妙谨带着小粟儿上了普月庵后的源山。
上山的路上也有些清明菜,但稀稀拉拉的,妙谨说山里更多,长得还更茂盛。三人便沿着小路,往远处走去。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开阔地,果然这一大片,全是清明菜,又茂密又粗壮,小粟儿欢喜得直拍手。
顾南芙摸了摸小粟儿的头,说道:“粟儿,想吃清明饼,可要使劲干活儿哦。”
“好咧。”小粟儿提着篮子,撒着欢儿跑进了清明菜“田”里,“阿蕴姐姐,阿谨姐姐,我们比赛采清明草吧。我今天一定采得最多!”
看着小粟儿可爱的模样,顾南芙与妙谨相视一笑,应了她,便各提了一个篮子,走入其间,开始采摘起清明菜来了。
庵里人多,顾南芙想多采一些清明菜,分给大家吃。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点私心。兄长顾谙所在的江州大营便在不远的云林镇上,她还想做点给兄长送去。
此时,日头高升,顾南芙觉得有些晒,便招呼着小粟儿和妙谨挨着林边采,可以借着树荫躲着太阳。
正在顾南芙专心采摘清明菜之时,只听“砰”的一声音。她抬起头一看,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兔子,慌不择路,一头撞在旁边的青冈树上,倒在了一旁。
顾南芙先是吓得大叫一声,随即看到这兔子,不禁愣住了。古人诚不我欺我,还真有“守株待兔”这样的好事?
她又一看!咦,这兔子腿上好像插着一只箭?
她伸出手,抓住兔子脖子,把它提了过来。兔子没有挣扎,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腿上果然有一支箭。
她对着妙谨叫道:“阿谨,我捡到一只兔子!你来看看它是活的还是死了?”
“阿蕴姐姐,你捉到一只小兔子吗?”小粟儿听到顾南芙的叫声,提着小篮子,一脸兴奋地往顾南芙跑来。
突然,她脚下一顿,怔怔地望着顾南芙的方向。
“怎么了?”顾南芙望着小粟儿。
小粟儿指了指顾南芙的身后,怯声说道:“阿蕴姐姐,有人来了。”
顾南芙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绿衣男子骑着一匹雄壮的黑马奔了过来。很快,男子就来到了她面前。
顾南芙打量着他。这男子很是面生,但是眉目清俊,浑身上下散发着名门贵公子的气质,一瞅便知出身不凡。
只见男子勒住缰绳,将马停住,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她手里的兔子,说道:“姑娘,这兔子为我所猎,请你交还给我。”
“你的?”顾南芙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明明是山中野兔,何来是你的一说?”
似乎没想到顾南芙会如此说,男子也有些懵。他皱了一下眉头,指着那兔子,说道:“这兔子是被我的箭所猎,不信,姑娘请看箭尾上还有我家的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