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上五里路,路过两旁成片的麦田,才来到了一处干涸的小渠道旁。
此刻不深的渠道两侧,正有四十余位汉子热火朝天的朝内填土。
还有十几名汉子分别推着小车,从远处的山林中运石子运土。
如今,张员外也是满头热汗的推着小车,穿着干活用的破布衫。
账房见了,是铲子往地里一插,就想过去帮忙。
张员外见到账房过来,却没有像以往那般逞能,反而是让他顺手接过。
同时,张员外又看了看疲惫的众人,便干着嗓子喊道:“先散了,回县里领工钱、领米面。
吃饱好好睡一觉。
还是和前几日一样,等后半夜凉快了再来。”
话落。
等所有人一边道谢,一边闲聊着离开。
还有六名张府护卫放下铲子走来。
他们走到这里,向着账房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想要扶着老爷回去。
张员外是笑呵呵的让他们先回去。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才行礼离开。
直到附近除了账房以外,再无其他人。
张员外才没有丝毫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土堆上,又取下身侧的水囊,大口喝着早已闷热的茶水。
账房也不说话,只是跑到张员外身后,蹲下身子为张员外捏着肩膀。
等百息过后,张员外歇过神来,才摆了摆手,一边示意账房歇歇,一边向着账房问道:“是从城里直接来的?还是回县里了一趟,把粮食也带来了?”
“回县里后才来的。”账房帮张员外捏肩膀的手没停,“但有個事得和老爷说说。”
“什么事?”张员外好奇问道:“方儿在城里闹腾了?”
“不是少爷闹腾的事。”账房摇头,又点头,“但却是堂少爷的事。”
他说着,回想起半月前的一幕,再感受着头顶火辣辣的大太阳,不知是这时热的,还是半月前气的,一时怒火心生道:
“老爷您知道吗?堂少爷不经常回来也就算了,兴许是真的忙,赶不了这百里路。
但那日我送少爷去府里的时候,是咱们过去找他,但堂少爷竟然连面都不见!几步路都不肯走!
忙?这到底是有多忙?
每日都在府里看看账本,和几位大员外喝喝酒,那叫忙?
忙到一杯酒的照面功夫都没有?
老爷您看看,这叫事吗?这堂少爷是什么意思?”
“我当是什么事。”张员外听闻,只是一副自己已经知晓般的点了点头,对此没什么看法。
等点头完,张员外不待账房再次气冲冲的报怨,便先是询问道:“亲事那礼送了吗?”
“送,送了!”账房不满的回道:“连马车都送给他们梁城张家了!礼都在马车上,全部送了!”
他说着,把‘梁城张家’四字咬的很重。
张员外听到账房一而再,再而三的收起这事,倒是终于带了点火气道:“事已至此,难不成把他唤回来?
他如今在城里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三十好几的人!不小了,该要面子了!
到时唤他不来,更会交恶,那便真分两家人了!”
“我知道我这理!”账房面对老爷的怒火,倒也没害怕,反而肩膀也不按了,更是站起身来振振有词道:“可是老爷,若是就这样不理会堂少爷他们一家,就任由他们这样,将来不还是会分成两家?”
“这将来是多久?”张员外仰头询问。
“等老爷。。”账房说着,本来想说等张员外老了、走了,那基本就分了。
等分了,老爷不在了,他非得去梁城里骂张护卫,好好说一说这白眼狼!
但关于老爷走的这话,太不吉利,他就住嘴没说。
张员外看到账房说话说半截,倒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不由敞开说道:“我如今求得就是自己走之前,把两兄弟的关系圆好。
我如今就是在安排后事。”
“老爷。。”账房听到‘后事’这两字,又看了看张员外越来越多的白,顿时心中一酸,也低着头不敢再说了。
相反,他如今心火也落去了一些,知道之前的话有些过。
于是他又在低头之后连忙歉意躬身。
张员外却未介意,因为自从张护卫去了梁城以后,敢这么和他说话,且真诚说他错的人不多了。
“我也知你是为我抱不平。”张员外笑着伸出胳膊,“扶我起来吧,此事就莫要说了。”
“唉唉。。”账房小心搀扶,又想了想,才言道:“老爷,还有一事也是堂少爷的事,但不是之前那事,而是堂少爷又添了一娃娃,已经四个月了。
堂少爷的大夫人也请老爷明年开春时来府里观抓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