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续匆匆进殿而来,在长笙身边坐下,用手轻抚她的肚子,轻声感叹:“小参参,今日可曾乖巧,怎么还不出来?”这是自十月整过后,萧续每天都要做的事,为了一直偷懒不想出娘肚的龙崽,皇帝真是操碎了一颗慈父之心。
小参参是萧续给孩子取的小名,自觉童真有趣又意义深重,还男女皆宜,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旁人不知这小名的真正含义,长笙却是无语望天翻白眼,这名字就跟随手捡来似的,“你来时这么叫,就不怕到时候真给你蹦一支人参出来?”
肚里的孩子仿佛是在应和母亲,表达对老父亲的不屑,隔着亲娘的肚皮狠狠地踹了他亲爹一脚……
萧续手顿了顿,看着女人肚子突然鼓起的那么小小一团,暗暗嘀咕,这么可能是人参,肯定是个胖娃娃!话说回来,这孩子本就是半妖,就是真是个人参他也认了,左右都是他的亲身骨肉!
……
这几日,萧续政务繁忙,每天只能抽出那么一点空闲来陪陪长笙,很快就要赶回去继续忙,长笙这几日都是独自一人就寝的。
这晚,长笙渴夜,从梦中醒来起身想喝水,遇秋便睡在一旁的睡榻上,十分机敏听到动静便立即起身。
长笙接过遇秋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几口,又将被子递还过去,问道:“什么时辰了,皇上还没回来?”
“戌时三刻了,皇上还在忙,让娘娘不必挂心,安心睡罢!”
今年冬天北地多省包括盛京在内暴雪不停,秋收时存储的粮食消耗极快,很多百姓都已经开始受冻挨饿,雪灾在北地蔓延飞快,萧续为了这事今日已是忙到天昏地暗。
长笙叹口气,不想给男人造成额外的负担,喝了水后,便打算在遇秋的服侍下慢慢躺回去,谁知刚往下躺倒一般突然停住,脸色有些怪异,她感觉自己双腿间忽然有热流顺着大腿根淌下……
“娘娘怎么了?”遇秋见长笙莫名的表情,紧张地问。
“那个,我……好想要生了……”
……
议事殿,萧续正皱着眉一声不响地看着几个大臣吵得面红耳赤就差大打出手了。
就在这时,李九章连滚带爬地闯进来:“皇……皇上……娘娘……娘娘她要生了!”
“哐当”一声,萧续失手撞翻御案上的茶盏,几个正在互喷口水的大臣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便见皇帝一道虚影自他们身旁刮过……
外面的大雪还在不停地下,整个皇宫都覆上了厚厚的积雪,漆黑的夜里,连走路都有些艰难。但萧续顾不得这些,他在暗淡的月光的映照下一脚高一脚底在厚厚雪地里奋力向前跑去,将随行的宫人远远甩在身后。
“皇……皇上……皇上您慢点,小心摔着……”李九章辍在老远的后头气踹嘘嘘地大声呼喊着。
萧续为了早些赶到椒房殿抄了近道,但必须经过玉明湖上的汉白玉小桥。小桥一晚上未有人行走,早就积满了雪,再加之本就比地面要冷上一些,积雪甚至都结成了冰。
萧续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用飞的,他大跨步跑上桥心中满是焦虑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等到了桥顶走下坡时,一个没注意脚下一滑,于是——
“咔嚓——”
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异常清晰,随后……
“啊——!”
男人痛苦的惨喊叫声在静谧的雪夜彻响天际。
等李九章吐着舌头喘着白气呼哧呼哧赶到时,就见皇帝沾着满身的雪沫子,衣裳散乱,正抱着左臂在地上打滚哀嚎……
弘德八年冬的一个大雪夜,万众期待的盛文帝皇太子终于在他亲爹为了他而毫无形象地地摔折了一条胳膊之时轰轰烈烈地降生人世……仿佛就是为了专门来嘲笑他亲爹似的!从此,冥冥之中也注定了萧续慈爱老父亲之路的艰难和心酸……
等萧续忍着剧痛抱着折了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进椒房殿时,里面暖黄的烛火下一派温馨祥和,和他想象中妇人生产时呼天抢地的紧张情景完全不同!
犹豫片刻后,萧续慢吞吞走进椒房殿偏殿的产房,里面似乎已经被打扫整理过了,守在门口的宫女太监见他来恭敬地给他行礼、开门,一切都井然有序。他走到床前,长笙头上包着额巾正坐在床上,虽然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气色却还是不错的,视线下移,她手里正轻轻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遇秋几人正围着长笙逗着襁褓里小东西……
“这……这就生完了?!”萧续有些不可置信,连胳膊上钻心的疼都忘记了,傻乎乎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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