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邢氏带着二姑娘白锦珊匆匆而来。
自去岁白锦珊及笄以来,邢氏便开始替女儿相看人家,倒也瞧过几家,但邢氏诸多理由嫌弃这个家世,挑剔那个品貌。便想借着这次进宫贺寿的东风给女儿选一位佳胥,是以这次便如打鸡血般也跟着一道来了。
长笙与白锦琼同坐,邢氏和白锦珊则坐在后头的的那架马车上,朝着西街驶去。
花想容是一间专做女子生意的铺子,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样样都有,且总是有新奇好看的样式,很是受京中贵妇、贵女的追捧,就连后宫妃嫔都时常在花想容作采买。
一行四人进到了铺子里,看店的伙计是个机灵的,见这一行人气质高贵、衣着奢华、珠环翠绕便知是高门大户里的女眷,一边嘱咐同伴去喊管事出来,一边忙不迭迎上前来——
“几位贵人,想置办些什么,铺子里新出了几款首饰头面,让小的给贵人呈上来挑选可否?”
朱漆托盘里甚是璀璨夺目。
邢氏一马当先拉过白锦珊开始挑挑拣拣,倒是白锦珊颇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拿过一支镂空雕花翡翠钗递给白锦琼,道:“两位妹妹也一起挑吧,瞧瞧这支翡翠钗四妹妹可是喜欢?”
白锦琼略有些拘谨,但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见了这些熠熠生辉的珠宝怎会不喜欢,便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倒是长笙对这些精致华贵的首饰无甚兴趣,她在北疆时、来到崇宁候府后都没什么机会出门瞧新鲜,这会儿正东张西望,眼珠骨碌转个不停
无意识地踱到成衣架前,正好有为年轻的女客围着件花裙讨论着什么,长笙也好奇地将脑袋探了过。
“这位贵客挑中了哪件衣裳,这些成衣都是新制的式样,可要让奴家替您推荐一番?”
长笙抬头,这慵懒迷人的声线是从二楼的楼梯间传来的——只见一个身着烟水百花裙、轻摇团扇的美人依靠在木栏边上,媚眼如丝,长裙曳地,风华绝代,一颦一蹙间占尽风流。
那美人见到长笙抬头后的脸,柳眉一挑,莲步轻移,步款姗姗下楼而来。
玉手挑起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这是店里最新的款式,姑娘穿定是不俗。”
长笙盯着眼前美到近乎妖艳的女子愣神,一旁的迎冬也认为这烟罗衫不错,便道:“姑娘以为如何,这烟罗衫真是好看。”
“不若姑娘先去二楼厢房试试是否合身?”这美人的声音令人酥麻。
长笙这才回过神,她向正在挑首饰的白锦珊等人打过招呼后便随着往楼梯间走去,顺便低声对跟在身边的迎冬吩咐:“迎冬你先替我去挑几对耳坠,等我下来后再做决定。”
迎冬称是后离开了,长笙随着美人进到了二楼的南厢房。
长笙辅一进房间,身后的门就啪嗒一声合上了。
方才还巧笑嫣兮、风情万种的的美人俏脸一沉,凤眼一眯,双手叉腰,登时变身泼妇:“呵!侯府三姑娘……真有你的啊!真真是出息了哈!”
长笙可没空去理会美人有些危险的语气,她现在满腹的委屈齐齐上涌,一个虎扑,将脸埋进美人的怀中求抚摸求安慰:“嘤嘤嘤,阿玉呀,人家好想你啊!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嘤嘤。”
姬如玉嫌弃地将身上的狗皮膏药撕扯下来,涂了丹蔻的葱嫩手指直戳长笙光洁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姬长笙啊姬长笙,你可真有出息啊你,不好好待在云岐山修炼居然玩这种把戏,呵,侯府三姑娘,你是皮痒痒了想让老天下道雷给你挠挠吗?”
长笙憋憋嘴,委屈兮兮的揉了揉脑门上的红印,将自己近段时日的经历前前后后讲了一遍,从代狗受劈到差点被炖鸡汤,再到一时不察变成白锦珈被迫养儿子,桩桩件件简直可以写成一部血泪史,说到最后那双大大的杏眼里含上了一泡眼泪。
听了这一番“血泣”后,姬如玉连忙伸手朝长笙的天灵盖探去,果然……登时对这个蠢妞没了脾气,她在园杌上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清茶降火,“那你现在打算如何,真要扮做白锦珈一辈子?”
“现在短时之内是无法摆脱这个身份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长笙有些沮丧,“不过……”话题一转:“阿玉你帮我留意一下那该死的狗子……”
长笙磨磨后牙槽:“若是捉住了他,这次不拔毛,咱们改吃狗肉锅子!”
……
等二人谈话完毕下楼,邢氏已经胭脂水粉、珠环佩钗、绫罗绸缎挑了满满一堆,她带来的两个仆妇怀里塞得满满当当,还在源源不断往上堆叠……
邢氏出生靖远伯府,早已没落空有爵位。她的嫁妆底子在几个妯娌间是最薄的,这也让她平日里总爱斤斤计较,荣氏管家,平时她根本占不到多大的便宜。今儿个机会难得,反正记府中公账,秉着不要白不要的心理,邢氏简直是想将整个花想容搬到自己院子里。
白锦珊贝齿咬唇,羞红了脸却无力阻止自己母亲的举动。
作为花想容的老板娘,姬如玉见此情景是掩着团扇笑得花枝乱颤。
最终,这次上街置办衣饰之行,以邢氏浩浩荡荡塞了一马车而圆满落幕。长笙挑了那件桃花云雾烟罗衫和迎冬选的几件首饰,还有她暗搓搓地从姬如玉那软磨硬泡顺来的据说是“镇店之宝”的嵌珠珊瑚手链。
白锦琼一番挣扎最后挑了几根最普通不起眼的梅花簪,她是二房的庶女,她的嫡母在侯府众人面前奉承讨好,对待她们这些妾室庶女却最是刁钻严苛。倒是长笙瞧着这么好颜色的小姑娘若不打扮打扮实在可惜,五百岁的老人家慈爱之心爆棚,将自己的一支宝蓝点翠朱钗和一副赤金缠珍珠耳坠偷偷塞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