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橱有三层纱帐,怎么着月光也不会透进去,她被月色晃得睡不着就算了,怎么他也没睡呢?
难不成……堂堂一个在沙场上出生入死的大将军,还认床?
韩烨并不认床,但他现在确实睡不着,因为伤口又疼起来了……
止痛的汤药在唐荣那里,他今日一回府就各种忙碌,到晚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想着今夜不喝药了,没想到一到老时间,伤口又疼了起来。
“你在外面翻来覆去的,我怎么睡得着?”越是疼痛,就越是烦躁,韩烨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早已经熄了灯,但今夜月色不错,他一抬头,就看见薛莹规规矩矩的躺在碧纱橱对面的炕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将她那姣好的面容越衬托得如天上的仙子一般。
也不知是哪个文人说的,月下的美人是最美的,古人诚不欺人。
“你……怎么坐起来了?”
韩烨这番动作,是薛莹万万没想到的,她觉得韩烨这么讨厌原身,肯定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所以从来就没有想过,这样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两人会生些什么。
可当她对上韩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薛莹觉得自己好像错了,韩烨毕竟是个男人,而自己这具身子也不丑,万一他觉得不用白不用的话……
薛莹一下子就紧张的压住了盖在自己身上被子,看韩烨的眼神也变得防备了起来。
“我对你没兴趣。”韩烨嗤笑了一声,这个女人,多少有些没自知之明,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指望自己真的能对她提得起兴趣?
“没兴趣你这么看着我?”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但薛莹还是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韩烨,见他果然已经挪开了视线,双手撑着膝盖,头却微微低着。
薛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本能的觉得他的身体似在轻微的起伏着。
伤口疼得他静不下心来,韩烨深呼了几口气,索性站起来道:“我出去走走,你自己睡吧。”
大半夜的不睡觉……要出去走走?难不成真的是方才他一时起意了,如今下不来台,要找个地方泄泄?
毕竟男人嘛……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那你……不如去净房?”薛莹想了想,小声劝慰了一句道:“外头怪冷的……”
况且……他也算头一天回侯府,就跑出房去干那事儿,明天也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闲话来了,她倒是无所谓那些闲话,可现在毕竟有了韩修齐,总不能让小孩子学坏了。
“你说什么?”韩烨扭头看向薛莹,完全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但他也懒得再理她了,只轻舒了一口气,转去屏风前拿衣裳。
非要出门……拦也拦不住……
薛莹没办法了,只好又同他说道:“佩兰就住后罩房第二间,你别走错了。”
韩烨这下子总算明白了过来,一双眼睛鹰隼般看着薛莹,连衣服都懒得披了,只甩开膀子道:“不知所谓!”
“……”薛莹一脸懵圈,她好心帮他指路,怎么就不知所谓了?
眼见着韩烨穿着中衣就要往外跑,薛莹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急忙趿了鞋子起来,才往前追了一步,忍不住就开口道:“你这后背是什么东西?”
一大滩看着黑黢黢的,咋跟她大姨妈糊了屁股似的?
韩烨这才侧看了下,但没看见,不过依稀已经感觉到了温热的液体顺着他后背慢慢的渗出来。
唐荣这包扎伤口的技术……
他已忍了半日的疼,这会儿也不想忍了,索性道:“伤口裂开了。”
流这么多血,那肯定是很严重的伤,薛莹一时也不敢造次,见他脸色都有些白,忙上前扶着他坐在了自己的炕上,只是她才一接触他的手臂,就感觉到了那几乎烫人的温度。
“你的药呢?”依稀记得昨夜疏月说过,那长随借了她们的厨房熬药。
“药在唐荣那里,今日事多,忘了拿进来。”韩烨微阖着眸子,缓缓的调整呼吸,继续道:“你先找些干净的绷带帮我处理下,明日再喝药吧。”
“得了吧……”薛莹见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睨着他道:“我只是想和离,我可不想背上克夫的骂名!”
薛莹一边说着,一边已披上了外袍,推开门冲着门口值夜的婆子道:“去外院找一个叫唐荣的,让他悄悄的把五爷的药送来。”
什么忘了拿进来,肯定是怕拿了进来谢氏就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了,谢氏把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幺儿。
所以……薛莹吩咐婆子的时候,特意说了要悄悄的。
“你放心,这院子里除了佩兰,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说话间,薛莹已经点起了灯,搬了一个小几到炕上,将灯台放在了上头。
韩烨的中衣全浸了血水,等她把衣服解开,绷带松开的时候,才看见他后背从肩膀一直到后腰,深可见骨的一道伤口。
那伤口狰狞翻裂,周围的皮肉都有些溃烂了,让薛莹看得眉心直皱。
“你们的仗不是早打完了吗?有人来暗杀你了吗?”若说是打仗时候受的伤,这都一个多月了,那也应该结痂了。
“……”韩烨不置可否,但还是解释道:“怕被蒙古人看出端倪,所以一直没有细心调养。”
……这就是带着伤上场咯?
这回轮到薛莹无语了,她觉得自己如今还没背上克夫的骂名,纯粹是老天爷怜悯……
这特么的真真是作的一手好死的男人啊……
“你为什么要害我?”薛莹气呼呼的给韩烨裹上了干净的绷带,咬牙切齿道:“你明天就把和离书给我……”
薛莹觉得,晚一天,她都有可能要背上克夫的骂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