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分明唤人家作阿宁的。”杜宛宁忽而嘟嘟囔囔的,就来了这么一句。
“宝昌郡主!”裴嘉宪语气愈发的不好了。
“裴大将军,契丹西京府的大惕隐萧蛮说了,他诚惶诚恐,扫榻以待,等着与我父亲煮酒一壶,敞谈天地,不论国事与非,只求一醉。你觉得萧蛮这话是什么意思?”杜宛宁忽而就又来了一句:“而您了,卢纪国是您的部下,从他手里要是丢了雁门关,您觉得皇上会开心吗?”
裴嘉宪背对着罗九宁,他到底是个什么脸色,罗九宁并看不见。但她忽而就明白过了,原本,她一直以为裴嘉宪褒自己在先,识杜宛宁和杜若宁在后。但现在看来,杜宛宁和杜若宁,因为就生活在雁门关内,她们和裴嘉宪,才是打小儿的相处。
杜宛宁到底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一见面,竟就和裴嘉宪谈起国事来。
……
而她和裴嘉宪所谈的这件事儿,就昨天,皇帝都还在嘴里念叨着。
却原来,如今的契丹总称为大辽国,都城中京在大定府,而西京,恰就在雁门关外,大同府。
中京有帝,名耶律斛,世称其为顺宗,其人当然就是辽国的皇帝。
但是,如今对于雁门关威胁最大的并非大辽的皇帝耶律斛。而是西京府的惕隐兼北面官萧蛮。
其人年约三十出头,身负韬略,雄心勃勃,再兼带兵有方,私底下与杜虢又是极好的朋友。契丹兵强马壮,又一直以来地,都有侵野南下,霸占中原的意思。
而阴山又恰在雁门关,杜虢的封地又属于带兵自治,他若向着大康称臣,则整个雁门关自然是属于大康的。但他要是向着大辽称了臣,那雁门关自然就属于大辽了。
阴山王杜猛,乃是开国时的大将军,儿子杜侯是一代名将,可惜英年早逝。世孙杜虢之母萧氏,乃是契丹重臣之女,其人半汉半契丹,亦是骁猛异常,人称其为常胜将军,就是说,自他披甲上马,就从来不曾打过败仗。
这样的臣子,便皇帝都要忌惮他几分。
昨儿皇帝还在念叨,说杜虢身负异族血统,不得不防。这时候杜宛宁当着裴嘉宪的面,赤裸裸的就说,辽国萧蛮诚惶诚恐,扫榻以待,那自然不是句顽笑话。
摆明了的,阴山王早有异心,而杜虢此番入长安谨见,就是来谈条件的。
要是皇帝给的条件优厚,他或者依旧还是大康的臣子,但若皇帝给的条件不够,那估计很快,他就得成辽国的臣子了。
“怎么样,大将军,您明儿真的不愿意去接我父亲吗?”杜宛宁一只小红靴子踢踢打打,踢着脚边蜿蜒而下的绿萝,眉眼中带了满满的挑衅。
“去。”裴嘉宪应了句:“那萧蛮乃是孤的死敌,既他都愿意对王世子扫榻以待,孤待王世子,自然要更加热情才是。”
说起萧蛮二字,裴嘉宪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而罗九宁的耳朵,顿时也是跟兔子一般的,就竖了起来。
萧蛮其人,虽不曾见,罗九宁也于书中久闻其名。照那本书中所描述的来看,那是个苍白,阴森,冷漠而又邪癖的疯子。更要命的是,罗九宁的二叔罗宾,如今就在其人手中。
而书中的罗九宁,还曾叫萧蛮这厮给劫持过,九死一生,才能从萧蛮手中逃脱。
罗九宁还想听这俩人再聊会儿了,谁知杜宛宁旋即就跳了起来:“那咱们就明儿一起出城,去迎接我父亲。”
说着,她像只红色的小烈马一样,甩搭着满头发辫,也不顾裴嘉宪再说别的,一脚踢开帘子,转身就走。
她的脚步声也是仿似马蹄一般,罗九宁生来,还是头一回见女子跑起来,脚步声能像烈马一般的。
当然,她就是至此,忽而就明白书中的罗九宁为甚会真心实意,拿杜宛宁当作姐妹了。因为这女子,从表面上看来,确实率性,而又大大咧咧,天生温柔绵善,走路跟猫咪一般无声的罗九宁,最喜欢的,就是杜宛宁这般的姑娘。
“阿宁!”屏风外,裴嘉宪又唤了一声,依旧是方才那般温柔又无奈的语气。
“出去!”罗九宁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把将隔扇门合了个死紧。
“阿宁。”裴嘉宪央央求求的,再唤了一声。
“王爷要不出去,那妾身就出去,换您来住这间屋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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