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禄给她看手机上的时间。温心一迟疑,说:“我……”
“那、那我今天先回去了……你真的不用我轮班吗?”
祁禄摇头。
“你撑得住?”温心问,“你要是太累了,就给我打电话。”
“还有,明天我约了医生,等汤贞老师醒了,你和他说哦。”温心走之前说。
温心走了。祁禄把房门反锁,关掉玄关的灯。
客厅空荡荡的,只有门窗大开的阳台,放任了一阵风,阵阵朝祁禄身边狂涌。祁禄站在玄关的台阶上,感觉那风扫过客厅,扫过空荡荡的电视柜、餐桌,扫过房间里每一个角落,沿着他的袖口忽然间灌进他的衣服里。
祁禄不自觉深吸了口气。
温心走之前把门锁钥匙丢在了电视柜上。祁禄收起钥匙,走到阳台前,拉着门用力关上,关牢。风走了。他给门上第一道锁,第二道锁,第三道锁,然后把一面厚重的窗帘拉过来,把阳台的缝隙完全遮住。
房间骤然暗了下来。
祁禄收拾了一下客厅,把几个杯子收进厨房,然后从电视柜后面墙缝里抽出一架简易行军床,在汤贞卧室门前展开了。他从客房抱来枕头、被褥,低头在床上铺好。
睡前他推开汤贞卧室的门,走进去,他手里握着温心留下来的汤贞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自“小周”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汤贞睡着了,侧着身,脖子弯弯,手摊开在枕头边。
祁禄看着他,想起几小时前,他把汤贞从车上抱下来,汤贞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唤了他一声“小周”。
祁禄想起今天下午,他在前面开车时,透过后视镜子看到“小周”就坐在他身后。
汤贞不省人事。周子轲搂着汤贞的腰,把汤贞抱着,他着急叫他的名字,试图把他唤醒。汤贞几次醒了,睁开眼见到周子轲,又靠在周子轲身上睡着了。
祁禄把手机放在汤贞手心旁边。离开卧室,把门带上了。
行军床并不好睡,不过祁禄已经习惯了。他关掉客厅的灯,把脱掉的鞋放在床下,手脚钻进毯子里。
他在黑暗中盯着汤贞的房门。
他忽然想起昨天那个早晨。
从公司回来后,祁禄一夜没睡,坐在卧室门口等着汤贞。汤贞起床时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他。出院后第一次见面,汤贞第一反应是对他笑了,这让祁禄很不习惯。
温心半夜发短信给他,说汤贞老师的状态比自杀送医院前好了很多,让祁禄不用太自责太担心。
祁禄看着汤贞努力对他笑的模样,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好了很多”?
他端了一杯水,拿着温心留下的药盒,走过去在汤贞面前蹲下了。汤贞还对他笑呢。祁禄摇摇头,对汤贞比了个“嘘”的手势。
汤贞愣愣的,看着他,汤贞嘴巴张了张,笑容渐渐退却。
汤贞自杀那晚以后,祁禄就再不肯相信汤贞老师努力作出的任何幌子了。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如果祁禄可以说话,他当时一定会对汤贞这么说。
*
祁禄在短信里写道:“他不想去看医生。”
温心站在兰庄酒店门口,探头探脑,忐忐忑忑。她低头回复祁禄道:“出院以后一次还没去呢,还是见见曹医生保险一些。汤贞老师昨天刚见了那么多人,明天还要见更多人,我怕他受不了。”
祁禄很快回复:“我劝了,他不肯去。”
兰庄酒店的接待人员把温心带到酒店礼品部,介绍了一位经理解决她的问题。因为事先在前台打过电话,那经理一见她就隔着桌子伸出手:“亚星娱乐的温心温小姐?”
温心急忙点头,扶了扶肩上的包带,与对方握手。
她说明来意,没想到对方上来就表示,兰庄酒店礼品包属于非卖品,没有定价。
“呃,”温心有点结巴了,“那……昨天过来拿走礼品的两个人,他们是我们公司的,他们和你们之间怎么商定的?当时没有付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