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刚问完,邢如意便觉察到了不对。眼前的瑛姑,似乎并非是个活人。
“殷夫人,我是来求你,求你救救我女儿的。”
“英子?”
“过了今晚,她就要跟着那个人走了。”
“那个人?”
“对,就是坟墓里的那个人。”瑛姑低了头“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有错。可再大的错,都应该有我这个做母亲的承担。英子,是无辜的。那个人,不该将她带走,更不该将她带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殷夫人,我知道,您和殷先生都是有大本事的人。如今,我只有冒昧的过来求您了。”
“等一下。”邢如意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您先别着急,让我理一理再说。”
深呼吸,将棉被卷到一旁,然后穿鞋下床,走到瑛姑跟前,仔细看了看她才问道“您……”
“夫人看得不错,瑛姑已非阳世中人,只不过惦念着女儿,才勉强留下了一口气息。”
“您刚刚说,英子要跟那个人走?那个人,是褚实将军吗?”
“不!”瑛姑轻轻摇头“将军的名字并非褚实,褚实乃是我家相公的名字。他不是将军,他只是将军身旁的一个随从。”
“随从?”邢如意顿时有种自己还没有睡醒的感觉“可是在张大叔家中,我明明看到……”
“想不到夫人已经见过我家夫君了。”瑛姑淡淡地说着,双眉之间,自然而然浮上一抹愁绪“夫人只知他姓张,可有问过他的名字?”
“没有。”
“罢了,就算夫人问了,他也不见得还能想起来。夫人既去了张家,那么也应该听他说过关于将军的事情吧?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邢如意原地转了个圈“可大叔他不像是在说谎啊。”
“他的确没有说谎,因为那些事情,在他看来就是真的。”瑛姑指了指自己的头“他病了,在将军死后,他就病了。所以,他总是把假的当成是真的,反而把真的都给忘记了。”
在瑛姑的口述中,邢如意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
故事,生在二十年前。
瑛姑,原名李绣瑛,是时任边关大元帅李肖的长女,而那座无名碑下所葬之人,就是父亲李肖为她择选的夫婿。
如果瑛姑没有遇见褚实,那么接下来,将会是一段很美好的故事。可她,偏偏就遇见了他。
那是一个干燥的,总是刮着大风沙的春天,她的脸因为缺少水分的滋养,生出了许多干燥的细纹。作为一个待嫁的姑娘,她自然有些心急,于是瞒着父亲偷偷去找军医。在军医的帐子里,她遇见了正在配药的张褚实。
身为元帅的女儿,自然会有些脾气。她一进帐子,就抓住了张褚实,然后指着自己的脸给他看,并且要求他立马为自己配药。谁知,他竟当着她的面红了脸。那种像是几辈子都没有见过女孩儿家的害羞模样,立马让她笑了起来。
她记得很清楚,他为她调配的药,就叫做褚实散。事后,她曾问过他,是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做了那个药方的名字,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记住他。谁知,他却摆了摆手,然后有些心急的跟她解释,说那个方子,并非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而是因为药方中有一味十分关键的药物,叫做褚实子。男子服用,可滋肾清肝,益气力。女子外用,则能够去破皱,悦肌肤。若是长久使用,还可以使肌肤润白,面色红润,犹如三春桃花。
瑛姑并不精通药理,只觉得他说的这些东西很有趣,便时常去问他讨要一些方子。一来二去,两个人之间不知怎的就产生了感情。可那个时候,瑛姑已经有了婚约。对方是父亲的副将,更是父亲的左膀右臂。若是没有褚实,瑛姑很愿意在自己满十八周岁之后就嫁给那个跟父亲一样,懂兵法,会打仗,甚至十分重义气的粗犷男子。
可命运让她遇见了褚实,让她知道,原来在这个世上,除了有像父亲那样的男人之外,还有一种男子。他们虽然不会领兵打仗,但却可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很有趣。这种有趣,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让她心动了。
她去找父亲,希望可以解除她和那位将军之间的婚约。结果,父亲不仅不同意,甚至勃然大怒,之后更是找理由,频频让褚实随军出征,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到生死线上。
也许是因为褚实的命大,也许是因为老天的眷顾,每一次他都能够从战场上返回来。可等待他的是下一次的出征,下一次的生死不明。瑛姑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她瞒着父亲,私下去找褚实,希望褚实能够带她离开军营。可就在这个时候,敌国率十万大军来犯,父亲紧急调令,让褚实再一次随军出征。当时领军的便是瑛姑的那位未婚夫婿,也是父亲最为信任的副将。
“那位将军,是不是只率领了八百死士?”邢如意突然问了句。
瑛姑看了看她,随即点头“是!当时我军不过三万余人,且还包括边城的那些老弱妇孺,若是正面抗击,毫无胜算。那位副将,虽不是瑛姑的最佳夫婿人选,但他无疑是个最为出色的将军。他向父亲献计,决定带人突袭敌国粮草。十万大军,千里迢迢来犯,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就算对方有心开战,也不敢拖延,而我们只需坚守抗敌,便能度过难关。”
“那位将军赢了?”
“嗯!将军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可八百死士,回来的却只有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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