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挺没劲的。这活着的时候,为了争疆土,争权利,争女人,争金银珠宝,拼得你死我活。到最后,谁也没捞着,反而被堆在一起埋了。用佛家的话说,当真是尘归尘,土归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悲,可叹呐。”
“想不到林虎你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如意你小瞧人了是不是?我这个人吧,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但小时候也是上过几天私塾的。这大道理讲得不如你们,但小的道理还是能说一些的。”话音刚落,林虎便指着马车外的一处村庄说“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喏,我说的烂舌头的那家就住在村口,就长着一棵大柳树的那家。”
柳生赶车,很快就到了那户人家。看情形,这户人家并不富裕。老人的儿子正在院子里砍柴,听见脚步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门外扫了一眼。
林虎钻出马车,笑嘻嘻地给老人儿子打招呼,边打招呼还边指了指马车里头“我带了一个女大夫过来,说不准能治好你爹的病。当然,我说的治好,可不是还你爹一个好端端的舌头,而是让他不用再受这种烂舌头的痛苦。”
老人儿子听了,眼睛先是一亮,跟着又迅地恢复暗淡。
“林兄弟的好意我心灵了,可是我爹的病,大夫们都治不好。再说,我家里的情况,林兄弟也都看见了,我们没钱看大夫,也付不起买药的钱。”
“别的大夫看不好的病,这个女大夫都能看。我亲舅舅,就是胡桃寨开豆腐坊的刘掌柜,这个你知道吧?那也病了挺长时间的。就这个女大夫,到跟前瞧了一眼,又让我去开了一些药,回来喝了一副,人就清醒了。还有,这女大夫心善,看病不要钱。至于这药费嘛,就当咱们相识一场,我给出了。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把你砍柴给我一些,我给我舅舅带回去,咋样?”
“林兄弟可莫要开我玩笑。”
“我林虎像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吗?”
林虎说着,将马车的帘子给撩了起来。邢如意自马车里钻出一颗头来,抬手,冲着老人的儿子挥了挥手“那个,我看病的确不收钱,但也没有林虎说的那么神。”
“如意你谦虚啥啊。”林虎说着,就要去拽邢如意。目光撞上狐狸的,讪讪一笑,将已经伸出去的手又给收了回来“那个,我是个粗人,如意的相公,你别在意,我不是存心冒犯的。”
狐狸轻嗯了一声,自个儿先出了马车,然后站在一旁,将邢如意接了下来。
刚入院子,便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且越是接近那间草屋,味道就越重。待进了屋子,邢如意方才确认,刚刚闻到的那股腥臭味,是从患病老人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因为久病,老人已经被折磨的脱了形,不光身上没有多少的肉,就连脸颊也都凹陷了进去。如其说活着,倒不如说是他想死却死不了。
“我爹这个病,已经得了十多年了。早些年,我们也是请过大夫的,可各种方法都用了,还是……因为病在舌头上,我爹说不出话来,连东西都没有办法吃,每天就靠着吞咽几口稀汤水活命。看他如此痛苦,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觉得自己没用。”
“大叔,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邢如意在一旁轻轻的问。老人躺着没动,老人的儿子在一旁解释道“我爹他耳朵还好,他能听见。只不过都熬成这个样子了,他就是想要回应你也做不到了。女大夫想要做什么,尽管做就好。不是我这个当儿子的要诅咒自己的爹,而是我爹这个样子,也撑不过几日了。”
邢如意没有说什么,老人儿子的话虽不中听,却是实话。病成这个样子,若是真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可惜,人的寿命是注定的,不到时候,阴司不敢派人来收,这活着再受罪,也只能一味的受下去。
“大叔,我要看看你的舌头,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邢如意说着,轻轻掰开了老人的嘴巴。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邢如意强忍着想要作呕的感觉,仔细观察着老人口腔内的变化。
“如何?”
林虎与柳生在一旁问道。
“这舌头是一点一点烂掉的,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没有十年也有八年。”
邢如意说着,让老人儿子取了块干净的布过来,将布头卷起来,在老人口中轻轻蹭了一下。取出来的布头呈现出恐怖的青黑色。
“这个颜色,看着咋那么像是……”林虎犹豫地看了邢如意一眼,将余下的话给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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