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你也听到哭声了?”
杨方氏侧着耳朵听了听,拉着丈夫下床。
夫妻二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院子里,孩子的哭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的清晰。夫妇两人相互依靠着,循着哭声到了门口,只见门口放着一个篮子,孩子的哭声就是从这篮子里传出来的。
“你快去看看!”
杨方氏推了一下丈夫,丈夫犹豫了一下,走到篮子跟前,揭开了覆盖在篮子表面的那层蓝底印花的棉布。突来的光亮,让孩子止住了哭声,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正在俯身看着自己的男人。
孩子脸颊上的泪还在,小鼻翼还在一抽一抽。
“是个什么东西?”杨方氏站在门口轻声的问“是孩子吗?”
“是!是孩子,还是个挺虎灵的孩子,圆圆的脸蛋,就跟福儿小时候似的。”
“是吗?我看看!”
听到篮子里是个孩子,杨方氏快走了出来。此时,丈夫已经小心翼翼的将孩子从篮子里抱了出来。
“夫人,你瞧瞧,这孩子是不是跟咱家福儿挺像的。”
杨方氏连连点头,嘴里却说着“这大晚上的,谁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放在了咱家门口。”
“兴许……兴许是哪家不要的孩子吧。”丈夫说着,将孩子递到了杨方氏的怀里“外头风大,孩子穿的单薄。要不,咱们先把孩子给抱回去?”
“抱回去?若孩子的家人寻了过来可怎么办?”杨方氏犹豫着“这母亲没了孩子的心情,我是最能体会的。”
“这人既把孩子放到了咱们门前,若是有心寻回这孩子,自然是会到家里来问的。”
“说的也是,那咱们先把孩子抱回去吧。”
杨方氏看了眼地上的篮子,将抱着孩子的被子又给紧了紧,这才低头将孩子抱回了院子里。
孩子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的一切。杨方氏瞅着这孩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一会儿觉得高兴,一会儿又觉得难过,直到丈夫提醒她要不要给孩子喂些水或者吃的时候,她才醒过神儿来,解开孩子的包被,去查看孩子的情形。
当目光落到孩子身上的那个锁片时,杨方氏激动的唤来了丈夫。
“这是……”
“是不是福儿的锁片?你快看看,是不是福儿的锁片。”
杨方氏催促着丈夫。她的爱子降生时,丈夫专门请人打制了一把长命锁。因打制时,那锁匠喝了些酒,所以锁片跟旁的有些不大一样。原本,他们夫妇二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长命锁嘛,无非就是图个吉祥的寓意。
直到孩子夭折,夫妇二人连带着将丧子的伤痛也牵扯到这锁片上,直接将这锁片与孩子一同入了土。谁想,竟又在今夜看到了这枚特殊的长命锁。
丈夫听到妻子的声音,也将目光落在了孩子胸前挂着的那片长命锁上。他怔了一下,然后将锁片轻轻取了下来,待反复确认过后,才回道“这锁片,好像就是挂在福儿身上的那个。”
“这……这怎么可能?福儿的锁片明明已经跟着福儿……”
“是啊,这怎么可能,那锁片是我亲自挂在福儿脖子上的,也是我亲自将福儿放在……”丈夫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了妻子一眼,喃喃道“莫非刚刚的那个梦,真是福儿托给你我的。”
“你是说……”
杨方氏紧张的看着那个孩子。
丈夫点了点头“就是夫人你想的那个意思。这孩子,是福儿送给咱们的寄托。你看看,这孩子打从遇到咱们开始,就不哭不闹的,甚是乖巧。这锁片,你我又都确认过了,是咱们当初送给福儿的那个。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就算是送给旁人,旁人也是不肯要的。如今,它竟挂在这个孩子的脖子上,这是福儿在提醒咱们,给咱们留下的相认的证据啊。”
“福儿!我可怜又懂事的福儿啊!”
杨方氏眼圈儿一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丈夫见状,只能默默将妻子抱在怀中。
“别哭了,今晚是值得高兴的。”
“是,是高兴,老天爷终于可怜咱们,把咱们的福儿给送回来了。”
窗内,重新“团聚”的一家三口,陷入了小小的幸福之中。窗外,狐狸叹了口气,将目光对准了一团小小的白色影子。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小小的影子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寞。
“凡事都是有因才有果,你们的父子情分,母子情分虽说薄了些,可到底还是给这人间留下了一点念想。如今,你也该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走你该走的路了。”
小小的影子忽闪着,一阵风吹过,散了。
“他就是福儿吧?客栈老板和老板娘早夭的孩子。”
听到声音,狐狸回头,只见刑如意裹着一张棉被,坐在院墙上,一边吸溜着鼻子,一边还悠悠地晃动着双腿。
因为布了结界,所以再怎么惊世骇俗的话,也不怕被人听见,再怎么粗鲁的动作,也不怕被人瞧见。只是,当狐狸看到刑如意时,眉头还是稍稍皱了一下。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裹着棉被坐在别人家的墙头……莫非,娘子又生了什么新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