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墙望着那雨,片刻,叹息一声,转回头与宫人说了句话。
见那宫人撑伞朝陆筠走去。
“侯爷,梁少夫人说,雨势太急,请您一道在檐下暂避。”
陆筠抬起眼,隔着雨雾望向对面的倩影。他指头微微发颤,紧紧捏住刀鞘,手背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侯爷?”
见他并无反应,宫人不由扬声,提高了音调。
他点点头,一步两步,缓慢地走向她。
远看他面沉如水,似有所思。明筝从没见过他笑,那时是,现在亦是。
他面色苍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是淋了雨冷了吗?水珠顺着发冠流淌下来,浓眉眼睫都是水点。
不期然对上视线。陆筠呼吸屏住,在她水亮的眼底,更发觉几点更耀目的璀璨。
这般对视,于陆筠是怎样的煎熬。
惊喜一次次相遇,渴盼着靠近。
他等今天这样一个机会,与她面对面说句话,已经盼了多少个春秋?
他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留在那个烽火弥漫的塞外。西疆清冷的月下,他是如何思忆如狂。
他甚至是想过的,在战场上杀了梁霄,神不知鬼不觉……
回到京城,兵围承宁伯府,强夺了她……
再荒谬的念头,他都曾生起过。
十年,他是如何分裂又纠结的自我折磨着。
可此刻她就在眼前,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怕一个不慎,露了端倪,于她无疑便是灭顶之灾。
他几乎是狼狈的,飞快错开了视线。
明筝亦不强求,她只忧心若是连累他染上风寒,怕是太后见责。
他到底没走到檐下,错开身靠在她身外的墙上。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耳畔似乎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
漫长的沉默中明筝先开了口。
“侯爷这回留京,能长伴慈宁宫,太后娘娘定然欢喜。”
像话家常,不过为了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毕竟不说话,显得更加怪异。
他抿抿唇,艰难找回声线,低声回她:
“……嗯”。
乍然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容易出口。明筝觉得松快多了,礼貌与他寒暄:“前些日子家里的老太太还说,想邀请侯爷上门吃酒,外子怕侯爷事忙,未敢贸然送帖子过府……”
“无妨。”他轻吐二字,这次答得很快。
明筝倒是一时愕住,这话的意思……她有点不敢猜。
陆筠转过脸来,隔着雨雾望着她侧颜,一字一句道:“送贴子,我……本侯定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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