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仿佛梁家还一无所知。老太太欢欢喜喜盼着攀上嘉远侯成就良缘,梁霄浑浑噩噩还不屑与其为伍。而她凭着一腔孤勇将此事运作至此,到底是对是错,此刻她心底一片迷茫。
车马穿过东长安街,正午民间街市正是繁华时候,商贩沿街叫卖,行人络绎不绝。承安伯府车前马后尽是扈拥,人们远远看见便会小心避让。
可偏有个孩子,原在路边观望,不知给谁推了一把,直挺挺栽向街心。
在众人惊呼、马匹长嘶、侍卫呼喝万般急切的一瞬。
只见街心不知从哪里奔出个月裙白衫的年轻女子。
她以翩然姿态落入街心,以自己柔弱之躯护住了那险些被马蹄践踏的可怜幼童。
第8章
许是有所感念。
许是鬼使神差。
车子急忙刹住,发出刺耳声响的那瞬,明筝心中升起一抹奇异的预感。
那个声音很轻,很柔婉。
女孩子应当是干干净净的纯洁模样,应当是举止得宜的娴静优雅,应当是富有先天带来的和善纯良。
她穿着浅淡白衣,为了护住孩子,自己狼狈地半跪在街心。侍婢惊呼得撕心裂肺,她忍住疼痛抱起孩子送还到他母亲身边。
她手掌擦破了,血点赫然落在她洁白纯净的裙摆上。
梁芷薇想要掀开帘子去瞧外头的情形。
明筝按住梁芷薇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嬷嬷上前来回话:“奶奶,是个顽皮孩子,幸好老周经验足,远远勒停了车。”
为免伤及百姓,马车在闹市行驶得本不算快。
明筝点点头,低声吩咐:“张妈妈留下处理,我和芷薇先回去。”
车子驶动,马蹄重新踏起,自始至终车中人都没有露面。没有关切问候过那孩子半句。
安如雪不敢置信地望着自面前扬鞭而过的马车。
车帘严严密密垂着,她连一个轮廓都没有看清,那里面坐着的人,是何其残酷冷血。
张嬷嬷走过来瞧了孩子,掏出荷包奉上银钱,说几句慰勉的话,态度尚算诚恳。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安如雪,“这位姑娘伤得怎么样?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家里的护卫远远就在前头提醒避免冲撞,兴许小孩子太好奇……您除了手掌的皮外伤,可还伤到哪儿了没有?姑娘若不介意,可愿移步随老奴前去药馆处理一下伤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补偿您的损失。”
话音刚落,梨菽就冲了过来。“姑娘,您还怀着身子,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冒险?”
她急匆匆挤过人群,扑跪在安如雪脚下,“怀着身子”几字,便如投入湖心的石子,引发了人群中一片惊叹声。
“怀着身孕?可不得了,刚才那么跌了一跤,赶紧寻个郎中瞧瞧。”众人七嘴八舌的帮忙出起主意来。一个貌美心善、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去救助幼童的女子,自然会得到无数人的赞美怜惜。
张嬷嬷显然没料到她的身体状况是这般,当下更显出几分恳切,“姑娘,这就随老身去药馆吧,老身有相熟的大夫,最擅千金科……”
“谁用你诊治?你们这些为富不仁、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家会安好心?要不是我们姑娘拼死护住了孩子,怕是此时那孩子已经葬身在你们马蹄下面了。”不怪梨菽情绪激动,实在是适才的情况太凶险了,她远远看着姑娘奔到马下又单膝跌跪在地上,万一肚子里的孩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都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那孩子的母亲适时上前,牵着早就吓傻了的幼童来给安如雪磕头。后者嗔怪地拉住梨菽不准她再说下去,对张嬷嬷道:“我没事,应当不要紧,您不用担心,我歇会儿就好了。”话虽如此,可她此刻脸色苍白,捂着小腹额上直冒虚汗,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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