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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颔首,对他的话表示赞同。不是我自夸,容先生常说我的字有种别人没有恬淡,光是瞧着便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容先生她对我从来都施行鼓励式教育。每每她这么夸我,我就知道,今天又得练字两个时辰没跑了。

“这么烫的水,你要来做什么?”他许是见我出神,不禁在水盆边蹲下身来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指了指我的脚,“太凉了,我暖一暖。”

他垂下头,手指伸进水里过了一遍,轻声呢喃道,“春风阁后面真冷。”

原来他也知道。其实还好,至少和六年前那晚比起来,那里也还好。

“景弦,我昨晚想了很久,有件事想和你说。”我抠着指甲,待他抬头后我方道,“你还是不要每日都去陈府教琴了罢。你公务在身,这样两头跑,不嫌麻烦吗?你要跑多久?”

他的指尖在盆沿上点了两下,与我浅笑道,“快马加鞭,两个时辰而已。”

我皱起眉,一板一眼地,“那还是很久了。以前容先生让我练字,一练就是两个时辰,我觉得很是煎熬。”

“我也觉得很煎熬,但如今有了奔头,便觉得好一点了。”他回答得极快。

整整两个时辰,每日来回便是四个时辰,怎么会好?我想起那些年被容先生鼓励式教育支配的恐惧,顿觉不敢苟同,“那样很苦。”

他似是轻笑了一声,笑中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辛酸。

“不苦啊。”他偏头看我,压着本就有些喑哑的声音,直到无声,才将剩下的话逐字说出口,“花官,有你在,不苦啊。”

他竟借鉴我的台词,这句话,分明是当年我说给他听的。

不明白,我看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来是为了打趣我当年也说过的类似的话,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僵持好半晌,我嗫嚅道,“别取笑我了。我收回当年说过的这句话。”

“我不准你收回。”他微挑起左眉,与我浅笑。那笑中带着一把小钩子,惹得我心神微荡。

我一怔。烦请他而今回话的思路走个直线。我想不通,他这六年究竟是怎么从通身高贵冷艳,成长为如今这般骚包性子的。他怎么的,不按常理来。

我告诉我的心,我的脑子似乎不够用,根本应对不来这幅模样的他,我求求我的心教一教我该怎么办。

可我的心似乎沉溺在他满目的温柔中,只告诉我:如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乞丐了,希望你能自己解决问题。

你看,我一面对他,就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手里这封信由他帮我寄出,我坐上去陈府的马车,并推辞了他的陪同。但身旁多了五六个一等侍卫。

这辆马车还是苏瑜那一辆,四角系着粉带银铃,随着双辕滚走,风起铃动。骚包又打眼。

如他所言,他的宅邸距离陈府不远,到的时候还能赶上一顿午膳。

我未给陈府下拜访贴,门口自然也没人迎接我,只是瞧着将我拖来的马车实在矜贵,尚未停住便有门口的府卫进去通报了。

待我下马车时,正赶上一名身着锦衣的中年人走出来,向我拱手问道,“今日不巧,我家老爷夫人出府上香去了。这位姑娘,可是景大人府上女客?”

我颔首,略有疑惑,“先生如何知道的?”

中年男子一笑,随意指了指我身后,“这是景大人的马车,一看便知。”

“这个?”我讶然失声。这么骚包的马车竟然是景弦的?他何时喜欢粉色的少女物什了?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欣赏水平才能如此刁钻地契合我当年的品位?

这个真相令我匪夷所思。

来不及将此事想得通透,男子又笑道,“我是陈府新来的管家,姑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知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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