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媚见这个俊帅的大哥哥这般“保证”,小脸刷地一下就羞红了,低下头抿唇笑。
而睦儿这厚脸皮瞧见此,也不好意思起来,手挠着后脑勺,嘿嘿地傻笑。
哎,自打李昭和胡马出事后,儿子脸上一直愁云满面,如今骤得父亲平安的消息,又看见妹妹这样忠贞可爱,第一次展露笑颜。
我抚摩着两个小人儿的脑袋,亦莞尔,愿他们以后好好的。
我扶着后腰起身,坐回到四方扶手椅上。
一想起李昭中毒垂危,还落在了张素卿手里,我的焦虑才下眉头,又上了心头,扶额道:“现在既然知道陛下被囚禁在哪儿了,就得赶紧想个营救的完全之策,不能再拖了。”
大福子思量良久,手指点着下巴,皱眉道:“臣估算了下,如今内宫北镇抚司的卫军近四千,齐王府、海尚书府有近三百死士,若是强攻,得立马调动五军营和龙虎营来长安,不到半日乱可平,但怕就怕逆贼不惜鱼死网破,迫害陛下和宫中侍疾的朝中重臣。”
说到这儿,大福子从怀里掏出张禁宫的地图,将矮几上的玉盘茶盏都推到一边,把地图平铺开来,他食指点了下写了“坤宁宫”三个字的小房子,又很快点了下乾清门、坤宁门、御花园等处,面上的愁云甚浓:“微臣率卫军强攻也可以,加上瑞王爷的威风营将士,最多只能攻两个角,逆贼若是闻声,依旧可以裹挟陛下撤离,咱们还是无法保证陛下的安危。”
睦儿这时候凑过来,端着盏烛台,仔仔细细地打量地图,点头道:“对,况且若是将兵马全都集中在攻禁宫,那么娘亲和诸亲族的平安就无法保证,若是李璋彻底和咱们撕破脸,索性掳劫朝中重臣家眷,还有在城外督军的将军家眷,这些人难免不会动摇。所以强攻非万全之策,肯定会有大伤亡,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爹爹从宫里救出来,那就好了,怎么救呢?”
一时间,大家再次陷入了思虑僵局。
此时外面风雨大作,一声炸雷劈下,似要将长安的妖氛撕破,不多时,暴雨再次袭来,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让人心烦。
就在这时,我瞧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羊羽棠站了起来,他人胖,屋里又闷热,脸上早都生起圈热汗,他忙用手去抹,谁知袖口还沾着祖坟里的污泥,一下子全给弄脸上了,颇为滑稽。
羊羽棠走上前来,躬身给我行了个礼,他素来温吞稳重,不慌不忙道:“娘娘,微臣想问您一件陈年旧事。”
“你问。”
我忙让睦儿给羊舅舅去搬把椅子来。
羊羽棠一坐下,椅子顿时发出声痛苦的咯吱声,他接过睦儿递来的帕子,擦了下脸上的热汗和污泥,连声说见笑了。
紧接着,他忽然坐直了身子,问:“娘娘可还记得,小木头出生的时候,曾发生过三件祥瑞之事?”
我一怔,快速地回忆当年往事。
“头一件是满天红霞,这是天象,非人为可控制。”
我喝了口茶,接着道:“第二件是长安牡丹一夜开放,这是是胡马公公顺手送睦儿的礼物,乃人为,至于第三件祥瑞,我记得当时好像民宅塌陷,露出古墓,出土了许多异常珍贵的典籍,此乃经史上的大事,陛下相当重视,只不过后头我生老六老七的时候,隐约听见陛下说,这事仿佛和……”
事关郑贵妃,我并没有再说下去了。
“不错。”
羊羽棠直接承认,道:“说来惭愧,臣的表妹无子,当年她在外平三王之乱时,就听闻陛下宠爱娘娘,且那时娘娘即将临盆,表妹一时糊涂,便、便想将小木头养作自己的孩子,提前为睦儿筹谋出古墓祥瑞之事。”
羊羽棠面上羞惭之色甚浓,尴尬地笑了笑,咽了口唾沫,抱拳朝宫廷的反向行了个礼,叹道:“陛下宽仁,虽说查到了此事,但给了表妹极大的体面,并未将此事公诸于众。”
我也叹了口气。
从前的二皇子,到之后的抚养李钰,再到睦儿,其实贵妃一直在暗中行动,只是时也命也,她机关算尽,到底膝下也没能争取到一子,反而被李昭猜忌疏远,冷了十年。
“这些事都过去了。”
我莞尔浅笑,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吃糕点的羊川媚,话只说了七分:“陛下其实心里还是觉得亏欠落云的,这不,定了你家丫头,希望羊氏将来也能出一个……”
羊羽棠眼圈红了,沉默了良久。
他从袖中掏出只长漆盒,打开,从里面拿出张有了年头的残破帛书。
“娘娘,孔子有云:‘天子失官,学在四夷。’说的便是上古史官为世袭之职,一旦诸侯王分崩离析,史官便会带着典籍四处投奔。”
羊羽棠将那张带着泥土腐臭味的帛书平摊开来,原来竟是皇宫密道图!
“臣羊氏世代为史官,数百年先后侍奉过三姓帝王,战火来临,长安难免会遭逢厄运,更有那残暴之主,一把火烧了宫殿,经史和前朝皇族被斩杀殆尽,所以每逢战乱,大量珍贵典籍只能掩埋地下,羊氏知晓城内古墓在何处,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说到这儿,羊羽棠喝了几口水,润了下嗓子:“古诗说,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前朝皇帝深知江山不会千万年传承下去,为避免子孙后代遭屠戮的厄运,早在修筑宫殿之初,就暗在地下同时修了逃生密道,地图交给史官羊氏,已经传了上百年,此为绝密,不可外泄。家父去世后,地图便跟着他入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