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话,我拎着酒壶,提起裙子,朝前堂的酒楼行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我的心紧张得咚咚直跳,因为我并没有信心朱九龄会答应,甚至没信心,他会同我说话。
走到包间门口,我轻敲了几下门,果然没得到回应。
我笑了笑,让阿善在门口等着,自顾自推门进去,四下瞧去,朱九龄正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他脸上的伤早都好了,穿着月白色的直裰,越发显得面如冠玉,卓尔不群。
此时,他面前摆着两碟未动过的小菜和一盏冒着热气儿的香茗,手里捧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看。
他听见响动,抬眼瞅了下,见是我,勾唇笑了笑,并未像之前那样起身离去,而是平静地翻了一页书,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先生这是在等我?”
我挑眉一笑,坐到他对面的小圆凳上,从桌上翻起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菊花酒。
朱九龄并未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仍沉浸在书中,良久才说了句:“你好像胖了点。”
“是么。”
我掀开面纱,喝了口酒,同时不住地打量朱九龄。
离得近,我看见他真的“变”干净了很多,指甲修的短而圆,身上有股好闻的“崔贤妃瑶英香”,脚上穿的那双软底蓝缎鞋纤尘不染,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醉酒狂躁、当着陌生女人面小解的疯子。
“听说先生从教坊司搬出去了,最近在画《盛世长安夜景图》,可是堵了的想法终于通了?”
我笑着扫了眼他跟前的那杯茶,打趣:“连酒都戒了?”
“嗯。”
朱九龄点头微笑,端起茶抿了口,忽然朝我看来,眼里似有中说不出的神采。
“既然能画了,何须饮酒?这还得多谢夫人。”
“哦?”
我挑眉一笑。
朱九龄合住书,勾唇浅笑:“八月初结识夫人后,在下立马写出幅颇为满意的草书《江州词》,前不久被宫里收走了;八月中在夫人脚背画了两朵花后,紧接着又画了幅《斗花戏草》,被张首辅高价收走了;这些日子的确在画《盛世长安夜景图》,但在下其实更想画的是……”
说到这儿,朱九龄翘起二郎腿,足尖有意无意地碰了下我的小腿。
“先生想画什么?”
我处变不惊,笑着问。
“《长安丽人行》。”
朱九龄斜眼觑了下我,端起茶,一饮而尽。
“怎么,现在画不出?”
我佯装听不懂他言语里的暧昧。
“缺个丽人。”
朱九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我,没言语,自顾自给茶杯里添了点水。
我莞尔浅笑。
现在,我应该明白为何前前后后有那么多女人折在朱九龄手里,这人四十余岁都这般有魅力,更别提二三十岁时芳龄正好时了。
我亦翘起二郎腿,手指摩挲着杯子沿儿,淡淡一笑,也不同他客气:“先生这是在同妾身开玩笑么?还是记恨着那晚风和先生的挖苦,刻意来找妾身的麻烦?”
“他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个薄情的浪子。”
朱九龄手指点着书本,亦很直白地问我:“夫人呢,愿不愿意暖了在下这只冰冷的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