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忙扶起梅濂,拍了拍这男人的肩膀,将他按在椅子上,随后目光重新落在那锦盒上,两指从盒中夹出枚龙眼般大小的东珠,挑眉一笑:“朕其实蛮吝啬的,舍不得把珠子送你……”
梅濂眼珠子一转,立马会意,笑着将锦盒抱在怀里,忽而红了眼,哽咽:“臣的发妻如氏虽出身卑贱,可也读过几本书,从前给臣讲过个买椟还珠的故事,说战国有个蠢人,到市集买珍宝,看上了个描金异彩的盒子,花重金买下后,竟把盒中的宝珠退回给商人,单单要那个盒子。臣就是那蠢人,已经与宝珠错过,哎,虽说有几分遗憾,但其实臣想明白了,若没那个慧眼,白白把宝珠磋磨成了鱼眼,莫不如还给商人,也算物归其主了。”
“你呀你。”
李昭摇头笑笑,把玩着东珠玩儿,忽然问:“不后悔?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梅濂将盒子搂得紧紧的,笑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他跪在李昭腿边,诚挚道:“莫说珠宝,便是臣,都是陛下的人,臣愿效忠陛下,一生为陛下排忧解难。”
李昭噗嗤一笑,对身旁立着的胡马笑道:“你瞧这梅郎,说的话也忒肉麻了。”
虽这般打趣,李昭还是亲手把梅濂扶起。
门后的我看到这一切,也是感慨万千。
梅濂能走到如今这步,能力和心狠手黑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他真的很会“体察上意”,这样的人,谁不重用?
正在此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内急。
没法子,到了孕晚期,总是多尿,那会儿喝了鱼汤,而方才又被梅濂这小子膈应到了,真的是越发急了。
我屏住呼吸,勾勾手指,让云雀附耳过来:“你去,让陛下倒点茶,我要喝。”
“啊?”
云雀惊住,慌道:“这不太好吧夫人,在咱们家里,您和陛下吵翻天都没事,这、这可是梅府,有外人在,陛下肯定会生气的。”
“没事,你去。”
我推了把云雀。
这丫头畏畏缩缩地看着我,不敢去,最终还是大着胆子,咬牙出去了。
她低下头,小步行到李昭身侧,秀眉几乎拧成了个疙瘩,看向胡马求救,胡马不解,眨眨眼,下巴朝我这里努来。
云雀捂着心口,挤眉弄眼地点点头。
“怎么了?”
李昭发现了云雀,微扭头,皱眉问。
“那个……”
云雀犹犹豫豫的,最终大着胆子,屈膝行了一礼:“请陛下倒盏茶。”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皆怔住。
胡马大惊,忙用拂尘捅云雀,示意她赶紧跪下,而梅濂反应极快,朝我这边看了眼,那眼神,仿佛斥责我恃宠而骄,他笑着拎起茶壶,道:“怎敢劳烦陛下,臣来倒。”
李昭没言语,忽然眉眼皆笑,朝洗漱间的黄花梨木马桶瞅了眼,轻咳了两声,起身,对梅濂笑道:“外头下了好大的雪,青松一夜间白了头,梅郎可有雅兴,陪朕出去走走?”
梅濂哪里知道这是我和李昭之间的暗语,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笑道:“臣自然是愿意的,那个、那个,”
梅濂深呼吸了口气,大着胆子,声音微颤:“陛下大人有大量,莫要为一些蠢人蠢事伤了您的好心情。”
李昭噗嗤一笑,一把拽起梅濂:“废话恁多,赶紧走吧。”
在出去的时候,李昭唇角含着笑,斜眼朝我这边看了下,笑着将那颗东珠重重按在桌上,然后带着梅濂等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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