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不体面了。
我闭眼,深呼吸了口气。
他哪里是怕你,他那是怕你背后的李昭!
我轻轻地抚着大肚子,看向他,呵,他竟“真”哭了,鼻头挂着颗泪,泫然欲滴,泪珠颗颗落在厚毯子上,甚是晶莹。
大郎啊,你后悔了?害怕了?屈服了?求饶了?
不见得吧。
我太了解你了,你辛辛苦苦打拼了十几年,谁知家业一朝化为乌有,已过而立之年的你不想重头再来,所以走了条捷径,你卖了妹妹,踩着陈砚松的肩膀,巴结到了魏王,后来你踏着魏王的尸体,爬到了长安。
这样的你,会服软?
不不不。
作为男人,大郎你看到大肚子的我,会愤怒、恨不得杀了我和孩子,可你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所以你一直逼问我,直到胡马提着美味佳肴出现,你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了。
是啊,你何德何能,配让皇帝亲自下厨为你炖汤做菜?
于是,你猜到我的奸夫就是皇帝。
你震惊了、害怕了,因为你亏欠我太多、欺辱我太多,你怕我吹枕头风,断了你前程;
可同时,你又在狂喜,你的发妻是皇帝心爱的女人,她多受宠啊,你在长安毫无人脉,官位虚悬着,前两日去结交袁文清,谁知被人拒之门外,可是今晚,你忽然发现了条香艳的捷径。
所以大郎,若没猜错,你会向我忏悔、求我原谅,甚至会卖惨,让我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给你条生路。
我还不了解你?
就在此时,我看见他慢慢地跪直了身子,什么都不说,含着泪看我,与我四目相对。
他忽然苦笑了声,然后默默地从怀里掏出把匕首,一把将衣襟撕扯开,刀尖对准自己结实的胸口,喃喃哽咽:“对不住如意,我看低你了,千猜万猜,就没猜到你就是那位国公府小姐,事已至此,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果把命放在这儿能让你消气,那我死就是,只求你放过我母亲和儿女,老幼无罪。”
说罢这话,他手上用力,刀尖一分分入肉,血登时冒了出来。
我知道,他会眼睛都不眨地捅自己一个血窟窿,不会死,但会重伤。
到时候他会在李昭跟前虚弱地忏悔陈情,全都是他的错。
旁人怎么想?定会觉得我仗势欺人,明明自己偷人在先,却把丈夫逼到死路。
李昭又会如何想我?觉得我太过恃宠而骄,一点都不念旧情。
我还不知道他?
“停手。”
我忙喝止他,放下碗筷,吃力地起身,疾步行到他跟前,强将匕首从他手里夺走,扔远,我用帕子压住他的伤口,看着他不说话,慢慢地将他扶起,带着他坐到饭桌前,疲累道:
“我们两个非要你死我活么?”
此时,我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可仍悲痛着,身子剧烈地颤动,紧紧地抿住唇,口里发出如同野兽的悲鸣声。
我就这般放过他?
不,没这么容易。
我要熬他,像熬鹰那样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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