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天已经擦黑了。
我觉着今日说服了月瑟公主,谢李两家联姻往前推了一大步,再加上我有了身孕,李昭肯定会来的。
我迫不及待想和他庆祝番,所以连杯水都没喝,稍稍换洗了下,就着急忙慌地去厨房,亲自准备了满满一桌子酒菜,有韭黄炒肉丝、清炖老鸭汤、蛋蒸嫩豆腐还有两道凉拌的素菜,酒是大福子先前买的菊花酒,可清热降火,消除疲累。
亥时,我特意挑了件颜色鲜艳的裙衫,化了酒晕妆,坐在床边等他,等了小半个时辰,不见他来。
我让云雀将吃食端到蒸笼里热着,补了下妆,披了件斗篷,手里拿着玉骨团扇,去小院里等,从内院走到外院,甚至连府外的小巷子都转了几圈,还是不见他来。
期间,大福子和云雀都来劝我,说夜这般深了,大抵殿下政务繁重,就不出宫了,夫人胎还未稳,别劳神了。
我点点头,笑着回屋,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人一焦虑,就难免多心,我不禁胡思乱想起来,他正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就寝了?还是……他被素卿和那个美人曹妃纠缠住了?亦或是,他真恼了我把他比作嫖。客?
罢了罢了。
我叹了口气,刚准备洗漱,谁知瞧见云雀兴冲冲地跑进来,说殿下来了。
那瞬间,我的心情由阴转晴,忙用帕子稍稍整理了下脸上的脂粉。
我听见外头传来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走到上房门口了,我三步并作两步,忙迎了上去。
我等待着李昭兴奋且温柔的笑,没成想,发现他阴沉着脸,身上带着股初秋的冷漠,双手背后走进来,谁知过门槛的时候忘记弯腰,头咚地一声磕在了门框上,他愤怒地冷喝了声,重重地甩了下袖子,径直走进屋子,坐到了方桌跟前的小圆凳上。
他这是怎么了?
我忙看向门口立着的胡马公公,瞧见胡马杀鸡抹脖子般给我使眼色,手指按了下唇,眉头皱得老深。
我心里一咯噔,胡马这意思……要么说我惹了口舌是非,要么让我待会儿谨言慎行。
我惴惴不安地提着裙子走进去,笑着帮他倒了杯菊花酒,柔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朝堂又有人惹您生气?”
李昭斜眼看我,笑得阴阳怪气:“怎么,你很好奇?”
“不不。”
我赶忙否认,真真是伴君如伴虎,我只记得他脾气好,却忘了他到底是帝王。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银筷子,给他夹了块炖得烂烂的鸭肉,笑道:“殿下尝尝,这是把人参鹿茸剁碎了,掺和进高粱米中喂出来的老雄鸭,用这种鸭子炖汤,可滋补了。”
李昭淡淡地瞥了眼鸭肉,并没有动。
我心里乱成一团,忙给他夹了块豆腐,佯装镇定,笑道:“那吃豆腐,这个比鸡蛋还嫩呢,可好克化,对了,妾要给您说个好消息,公主她同意和谢子风相看了。”
“是么,那还真多谢你了。”
李昭用帕子擦了下手,冷笑数声:“朕竟没想到,朕在你眼里竟如此下作。”
说罢这话,李昭将帕子用力掷在桌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谁料出门的时候,额头又一次撞到了门框,他这回发了大火,扭头朝吓坏了的胡马公公喝道:“给朕把这道门砸碎烧了。”
李昭前脚刚走,胡马后脚就进来了,支使着两个宫人去收拾太子爷的衣物鞋袜等东西。
“这是怎么了啊?”
我看着那两个宫人打开柜子,粗暴地将我的衣衫摔在地上,挑走太子爷的寝衣……我慌乱极了,急忙走到胡马跟前,把腕子上戴的玉镯子褪下来,塞给胡马,问:“公公,妾身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请您指点一二。”
胡马看着我直摇头,皱眉埋怨:“爷虽说宠着您,可您也太不知分寸了,怎么能辱骂他是嫖。客,他可是九五之尊啊。”
我一下子慌了,果真如月瑟所说,他恼了。
我忙抓住胡马的袖子,泪眼婆娑地问:“求公公指点,妾身怎么做才能挽回?”
胡马叹了口气,摇头,甩了下拂尘:“您先闭门思过一段日子吧。”
说完这话,胡马带着那两个心腹宫人离开了。